元珍睁开眼睛,“清歌,准备纸笔。”

清歌一愣,然后反应过来,立刻去书桌铺纸布笔,研好墨以后,她抬头唤一声:“夫人,准备好了。”

元珍坐到书桌后,拿起毛笔,缓缓落在纸上。

——

燕明珠这一觉睡得不怎么安稳,天还没亮她就醒了,眼睛微微发红。

昨夜梦中,她梦见了小时候。

不是她在小时候,而是她看着她的小时候。

梦中还有一个小小的她,住的地方还不是镇国公府,而是以前燕家的宅院。

那时燕荃还不是镇国大将军,府中人不过寥寥。院子也并非多么大。

可是那时候生活安逸,她无忧无虑。

每日晨起用餐后便诵读诗书,读过后,随元珍一起学书画,午饭后要学琴棋。

等用过晚饭,才算是真的闲暇下来。

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其中最难的于燕明珠而言就是琴。

学其他的都快一些,无非是背诵。可是学琴要记住手法,拨动琴弦的频率。

手指上磨了许多的水泡,她还为此哭过一次。

梦中,就是那次她哭着不学琴的时候。她才六岁,长得小小的。

燕荃可见不得她哭,平时燕明珠也不会哭。可是学琴学的手指痛,可真的是忍不住。

燕荃便抱着她在院子里来回走动,轻声哄着她。

父亲那时候身子那么高大,五岁的她被父亲抱在怀里,像是小兽的幼崽一样低声啜泣。

“莫哭莫哭,明珠不喜欢就不学了。琴有什么好学的,弹来弹去也不能当饭吃。”

她趴在燕荃的肩头,脸上委委屈屈,睫毛上挂着泪珠子。

元珍瞪了他一眼,“你说不学便不学?”

燕荃气焰歇了歇,拍了拍燕明珠的后背,小声哄着:“不听你娘的,不想学就不学。”然后瞥了一眼元珍,“我又不是养不起宝贝女儿,学个琴有什么用。”

元珍一瞪眼。

燕荃立刻错开眼睛,抱着燕明珠走远。

梦境中,音容笑貌犹在,生动自然,岁月无忧。

清醒后,大梦已逝,往事随风。

此刻还是刚刚清晨,朝雾还在。她靠坐在床头上,握着胸口的玉佩。来来回回摩挲着上面的纹络,以此寻求慰藉。

燕明珠不敢生妄想,三年前她也妄想过,燕荃可能在他人不识的地方活着。可是事实……燕荃对阵耶律祁,那也是耶律国举足轻重的人物。耶律祁在长汀一战脱身离去,那便昭示着……燕荃的下场。

“爹,我能做的事……很微不足道。希望不会辜负你的期望。”燕明珠看着胸口的玉佩。

她能做的事,其实真的很少。也真的是人微力薄。

回到帝京,起码守住镇国公府不败,其次要查明谢氏一案。

而这两件事,目前来看,其实都没有起色。

现如今的安稳,不过是那些人还没有把视线锁定镇国公府,锁定她。一旦宫中和丞相同时盯住镇国公府,恐怕再想脱身,那便是难上加难的事……

这种感觉,就像是头上悬着一把刀,不知何时,刀落人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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