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脸上已经没有了惯常的笑容,带着迷茫,疑惑,惊讶交织的眼神,停在了被千阙白扣在手上的人头上,“那个女人不是跟人私奔了吗?”

“私奔,哈哈,这个也只有你和父皇才会相信了!”

千阙白睁大了眼睛,双眸好似要从眼眶中跳了出来,好似很可惜的将目光转到人头上欣赏一下,那里面的憎恨如同恶鬼一般沉黯,手指在那完全只能称得上是人头球上轻轻的一抹,“怎么,是不是觉得这样根本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了?”

他低声叹道:“当初我就和母后说了,万一有一天我想带你来看看,你认不出了怎么办,这鼻子也割了,眼珠子也挖了,肌肤也被一刀刀割烂,一下下烫熟,四肢也被砍了,谁还能认得出是独宠后宫的紫妃呢!”

他一个人自言自语的说着,目光里有着疯狂,歪着头侧看着千夜离,忽然一笑,手指却猛烈的将人头拉动,手指掐在眼眶下的一个部位道:“你看,这里有一颗泪痣呢,是不是觉得很眼熟吗?”

顺着他手指的地方,清歌发现在疤痕交错之间,唯独眼角下面那一块食指指腹大小的地方,有一个嫣红的点。

她记得,千夜离的左眼角下,同样有一颗嫣红的泪痣。

果不其然,方才还一直站在原地如石头,一动不动的千夜离,身躯微不可见的颤抖了起来,他的眸光落在那一颗嫣红的泪痣上。

他记得那个女人,也有一颗泪痣,和他一模一样的泪痣。

千阙白很满意自己的讲解,绕着瓮走了半圈,目光一直没有离开千夜离,轻柔的继续讲解道:“你是不是觉得很难过,就像心里给刀子活生生挖了一块肉一样,就好像有人在你心脏里一针一针的扎进去又拔出来,一刀刀的切割着你的肉一样,那么难过呢!”

只要不是畜生,看到自己的娘亲被这样折磨,怎么能没有反应!

御天乾揽住清歌的腰,将她往自己这边带了点,墨蓝色的眸光跟随着千夜离,眼底有着探究。

千夜离还是没有开口,他的表情看不出任何的变化,只有袖中那掐到肉中的手指,才知道他是压抑了怎样的情绪。

见他如此,千阙白略微有些失望,叹气道:“千夜离,没想到你真是灭绝人性了,连你娘亲在你面前变成这个样子,也半点反应都没有,可惜啊,可惜,当初我母后让人把她从冷宫抓过来的时候,怎么折磨她,她都没有哭过,直到我母后说要把你杀了,她才开口哭求……”

他说着说着神情带着魔怔了一般笑了起来,高高挑着眉,一手抚着瓮中人的脖子,“你知道吗?她为了你,甘愿给十八个乞丐上呢,还要做出很欢愉的样子,否则我母后还是要对付你……东雷王最宠爱的紫妃啊,有名胡姬美人,被男人骑了三天三夜,昏迷中还喊着你的小名……”

“可是你呢?如今看到她,竟然无动于衷,你果然是个弑父灭亲的杂种!”

最后一句话,千阙白是吼出来的,他的眼眶发红,整个人看起来像不正常的癫狂了。

从小母后就在他耳边说着那对胡姬母子是贱奴,是让他们母子不受宠爱的原因,他本来是最受宠的大皇子,皇后所生的嫡子,父皇应该最爱他,最宠母后才对。

这样长年累月的挑唆和积恨,还有在变宫之夜,看着母后被千夜离带人杀死,终于变成了剧烈的毒药。

每当他不开心的时候,被千夜离惹怒的时候,他就下来,在这个女人的身上割上几刀,烙上几个印子,心情就好多了。

当年母后,也是这么做的。

谁让千夜离是这个贱奴的儿子呢!他不能刮儿子,就刮母亲了,总归是能出气就好了!

“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像是没看见千阙白的神色,千夜离的原本慵懒软魅的嗓音问出这句话时,出奇的清冽,透出一种从没有过的干净,即便是他压抑的很好,清歌依旧能听出他音色中那拼命抑住的情绪。

那是百年火山下,即将喷发的烈火熔岩在沸腾喷发的前兆。

“为什么?”千阙白反问了一句,看着千夜离那张绝美到的容颜,那双琉璃一般的双眸,伸出右手手掌抚着额头狂笑,“为什么?一个出生贱奴的胡姬,靠着一张脸,将父皇的全部注意力都夺了去,后宫三千,只宠一人,那三年,我母后夜夜独守,不在冷宫,形同冷宫,我这个大皇子,一年都见不到父皇几次,你却被父皇抱在怀里,你竟然还问我为什么?”

“我母后日日夜夜就想看着你们母子去死,去下地狱!这就是为什么!”

一段话,又揭露一段皇室后宫之争。

只是清歌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人彘”,这种残酷的刑法,活生生的出现在她的面前。

女人间的斗争,争的是一个没有心的男人。

即便是宠冠六宫,最后紫妃不是还是被贬去了冷宫吗?帝王的宠爱又能有多久?

她斜眸看了一眼御天乾,又转开了目光。

“你今天引我来的目的,就是要我听你说这些吗?”千夜离从站出来到现在,都一直没有移动过位置,好似一点影响都没有受到。

这样冷淡漠视的态度,彻底让千阙白火了。

“难道你不是一直在找她吗?你不是一直以为她是耐不住寂寞与人私奔了吗?怎么现在你又一点都不在乎了!”

相对于千阙白的神色,千夜离的确是冷漠到极点了。

只有清歌没有错过他的手指在折扇柄处慢慢的摩挲着,这个动作她很熟悉,每次她要动手之前,总会将匕首扣在手心里,以便一击必杀!

千阙白接着道:“也对,你都可以陪着自己父皇上一床,这样毫无人伦的事都做得出来,亲情对你又算得了什么!”

千夜离的瞳孔紧缩起来,跳跃的油灯烛光下,好似缩成了一条直线嵌在眼里,如同毒蛇的双眼,“你是我看过最不要脸的人。”

“什么!你说什么!”冷不丁被一直没有说话的千夜离讽刺过来,千阙白手掌用力的一拍瓮沿,大声吼叫。

千夜离自讽的摇摇头,“幼时娘走了,一个人在冷宫连饭都没吃,只有你拿饭菜给我吃,还送了遗姬给我做玩伴,我一直以为你待我是好的,就连遗姬给我下了长乐膏,我到刚才那一刻之前,都以为只是皇后的意思,可笑我千夜离聪明一世,竟然不知道呆在我身边的人,才是最恶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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