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山河动 第七十三章 待我梦醒平天下

相识不必问出处,来路自有知音人。

腾羿迫不及待地寻声追出洞外,神情不免变得激动起来。

那截熟悉的巨大断木依旧横躺在地上,不远处,一道虎背熊腰的身影正在砍树。

来到此地,腾羿就笑了,一斧二十劲,他知道山夫已经彻底将自己甩在了身后。

腾羿既不上前,也不出声,他环顾四周,只感觉一切都变成了原来的样子。

这时,山夫刚抡起斧头,却突然停住了,他转身看向腾羿,露出了一脸震惊之色。

“师弟。”

“大师兄。”

一番寒暄,自然是有道不完的倾吐,两人坐在断木上,不约而同地沉默了起来。

“大师兄,我真的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看到你。”

闻言,山夫笑了笑,他拍拍腾羿的肩膀,随后神情骤变,认真说道:“这大梦谁能先觉,不过都是雾里看花,镜花水月罢了。”

听到这话,腾羿脸色大变,他急忙看向山夫,却是见到的对方那双眼睛逐渐变得睿智深邃起来。

“师尊。”

腾羿不敢怠慢,正欲起身行礼,却被山夫伸手阻止。

“那套虚礼就免了。”

“是,师尊。”

腾羿点头,努力平复下内心的激动,顿时疑惑了起来。

对于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师尊,腾羿是发自内心的尊敬,他从未想过对方会在此情此景下现身。

“三境极致,你的路走的很正,善。”山夫面露温和之色,称赞了一声。

“多亏了师尊的教导。”腾羿受宠若惊,赶忙开口。

“无需如此,我不过是占了个名头而已,说到底,倒是愧对了师尊这二字。”山夫一脸淡然,平静地说道。

“师尊我。”腾羿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好。

“可见到了小师弟?”这时,山夫突然问道。

“已经见到了,师尊。”腾羿刚想将这段时间的经历说出来,却看到山夫意味深长地摇了摇头。

“有些事不用多说,言多必失,自己知晓便好。”山夫告诫道。

腾羿隐约明白了什么,顿时不在多言。

“可曾困惑过,我为何不曾传你一功一法?”山夫看向前方,心不在焉地问道。

这话让腾羿心中莫名一突,当即便不加思索地回道:“也曾有过,但师尊这般做定然是有其用意。”

“不用客套,该是什么就是什么,你我之间无需如此,我的名讳你已知晓了吧。”山夫直截了当地言道。

“大师兄已经告诉我了。”腾羿默默点头。

“从古至今,樵夫只会砍柴罢了,也就没了教导的意义,毕竟这门技艺有手就行了。”山夫坦然道。

腾羿忍不住面露古怪之色,他算是听明白了,自家师尊的意思不就是自己也不会么。

“一斧十劲已经停滞好久了,这段时间你可是怠慢了,还是得多花时间从砍柴上下功夫。”山夫语气平和,就像是在说一件平常事。

但腾羿却听出了截然相反的意思来,心中有惭愧也有无奈,无法与人说。

这段时间的刀尖游走,哪里有时间静下来砍柴,不过仔细想想,还是自己错了。

“弟子知错了。”

“错了就得改,可不能只是嘴皮子功夫。”山夫提醒道。

“师尊放心,弟子明白。”腾羿认真保证道。

“如此最好,你打算如何走你的路?”山夫问道。

腾羿看向对方,一脸坚定道:“踏遍这万里山河。”

山夫缓缓起身,离开了断木,他背对着腾羿,脸上露出了欣慰之色。

“既然决心已下,那从现在开始,你赤足吧。”

“是,师尊。”

腾羿笑了,从容地脱掉了脚上的布鞋。

“记住,出路跟归路都在你的脚下。”山夫没有转身,他的身影正在逐渐变淡。

“师尊。”腾羿见状,赶忙出声。

“讲。”山夫的声音已经变得飘渺空旷起来。

“弟子眼下是在梦里还是在世间?”腾羿终究是将憋在肚子里的疑惑问了出来。

“大梦谁先觉,这天下就是一场大梦,先醒之人才能得上乘,认清脚下的路便好,其他何须在意。”山夫转身,默默看着腾羿。

“师尊,待弟子梦醒后定要平了这天下。”腾羿起身,恭敬地朝山夫行了一礼。

“俗了,但也有趣。”山夫的话从山林中传来,一切恢复如初。

腾羿在原地站了许久,才开始动身,他踩着山溪往村外走去。

“山主跟活水应该已经到了极远的地方了吧。”

睹物思人,也落得人去楼空,腾羿踏水而行,眼中藏不住的是对山主跟活水的挂念。

虽说生死有命,但腾羿还是希望它们能够长存于世,相伴一生。

这对苦命鸳鸯,腾羿将它们当成了最特别的朋友,他有种预感,那就是总有一天,会与其再度重相逢。

再往前走,溪水的路就算是走到了尽头,腾羿没有丝毫的犹豫,一头扎入密林中。

周围还算得上是熟悉,毕竟在腾羿往返于小鸠村跟藤村之间时,这里是必经之路。

“梦未醒,倒也随波逐流至这里了。”

腾羿站在村道上,前方不远处就是小鸠村了,心中百感交集。

“这是?”

腾羿看向地上那两行清晰的车轱辘压痕,顿时警惕了起来。

“难不成是清河镇来人了?”

要想知道答案,去村里看看便知,也就半里多的路程,但对于腾羿来说,这点路程并不好走。

就在腾羿思索权衡利弊之时,清脆的马蹄声从身后传来。

腾羿看向那由远而近的骑马身影,没有选择躲避,他很清楚,对方肯定看到了自己。

哒哒哒。

“吁!”

骑马中年人双腿用力一夹马肚子,勒住了缰绳,他静静打量着腾羿。

腾羿一脸平静,只是在看到对方身上穿的甲胄时,眉头不由地皱了一下。

他没想到自己好巧不巧的又碰上了枭甲卫,而且眼前这名中年人,腾羿觉得肯定有点身份,那一身气血,压迫感十足。

“你是何人?”

中年人语气冷淡,却没有轻慢之意,他也没想到能在小鸠村这里遇到一名陌生的武夫。

“藤村,腾羿。”

听到如此简单的自我介绍,中年人愣住了,随后才自报家门。

“清河镇,枭甲卫军曹,百兵卫。”

腾羿暗暗记下对方的名字,客气地抱拳道:“我还有事,就不打扰军曹了。”

“等等。”

见腾羿要走,百兵卫赶忙出声叫住,同时他也利落地跳下马来。

“军曹这是何意?”

看着挡住自己去路的百兵卫,腾羿的脸色顿时就冷了下来。

“腾羿你去小鸠村所谓何事?”百兵卫毫不在意,他全神戒备地盯着腾羿,出声询问。

“这与你何干?”腾羿冷漠地反问道。

铿!

百兵卫眸子泛起冷意,直接拔出了腰间的铁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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