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文的话,绝对不是只是透露出一段不为人知的历史这样简单,更重要的是,当初默达罕与北傲皇室结亲之后,肯定会遗留了一系列的问题,而这些问题,直到现在都并无端倪显现。

司马婧苓低垂着头思考了一下,直觉这其中很有可能与当年阿瞒的遭遇会有一些关系。

她将这些想法都先按下不提,而是像明白了什么似的,对孝文说道:

“你这样一说的话,那我可能就明白了这个所谓的宝藏是什么东西了。

默达罕当年首先是难得一见的这世上最富有的人,他忽然消失不见,不管他是去做了什么,至少大家认为,默达罕绝对不会就只有那么一点东西,送给南御和北傲之后就没有了。

可惜的是,当年没人能够探得默达罕的行踪,让一些心里有想法的人,想要去占得默达罕的剩余的财富,都没有机会。

于是等到百年之后的现在,忽然就有了关于宝藏的传闻,还是出现在默达罕当年活动最为频繁的这片沙漠之上,大家首先想到的,也就是许多人都无法寻得的这个关于默达罕的遗留之物。

可是,如果换个情境想,那么这个宝藏就绝对不会是有关于默达罕当时剩余的财富了。

我猜想,这应该涉及到北傲国皇室更迭一事吧?”

孝文刚喝了一口茶,听到司马婧苓的这番话,差点没被这一口茶给呛到。

他“咳咳”两声,然后有些好奇地向司马婧苓问道:“姑娘的思考能力,实在是令我惊讶。虽然我说了这么多,就是有告诉你们这个宝藏绝对不是这么简单的意思,但是也应该不会就这么直接想到皇位更迭上面去吧?”

“嗯?是这样的么?”司马婧苓好像比孝文还要惊讶的样子,“这种事情你一说,不就是显而易见的事情么?我以为这就相当于你直接明白着告诉我们了。”

司马婧苓转头看向柳如是,却只见柳如是耸耸肩,示意孝文的想法才是正确的。

司马婧苓便长叹一声,将这话题略过不提。

从孝文这里得到了这么大的消息,对于司马婧苓来说,已经很是满意了。那么接下来,就是应该如何处置孝文。

她看了看仍然淡定自若,好像还没有谋划着逃跑意思的孝文,心中也不免有些奇怪。

她带着笑意,有些兴味地向孝文问道:“你就这么把能说的不能说的全都给说了出来,是打算就此认命了么?要知道,这些事情随便哪一件泄露出来,你可都是落不得一个好下场的。”

孝文将杯子里的最后一口茶喝尽,然后轻轻放下手中的这个茶杯,对司马婧苓说道:“我既然敢说,那自然是有底气的。反正在玉门客栈这个地方,该漏出去的消息怎么也会漏出去,不该漏出去的,无论如何都出不了这个门,所以我还要操心什么呢?

更何况,这个消息,有谁相信是我这么一个人传出来的呢?毕竟,我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散商啊。”

司马婧苓闻言,不禁也轻声笑了出来。

如孝文所说,她们其实并不想将孝文怎么办。

一开始孝文就没有对玉门客栈抱什么好意,玉门客栈自然也不会对他客气。

可就像是孝文自己说的,他来到这玉门客栈,本来就是伪装成了一个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厉害的小商人,如何能够得知这么重要的消息?

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玉门客栈提供给了他。

恰逢这一日十玉门客栈的传统交换之日,符合条件的,基本上都已经换到了自己想要的条件,那为什么孝文就不可以得到这个最大的消息呢?

匹夫无罪怀璧有罪。

孝文有野心想要获得这样一个惊天秘密来完成自己的计划,那么其他一直盯着这消息的人,自然也会从孝文身上瞧出一些端倪。

孝文守不住这样的一个“宝藏”,自然而然就成为了别人的刀下亡魂。

孝文一死,就更加坐实了玉门客栈手里,原来是有这么一份消息的,被称作是为“沙漠的宝藏”,也无可厚非。

可是现在,孝文没有死。

这之前没能抓出孝文,将他就地执法,那现在也是不能再去动大猩猩了。

不过,眼下的这种情况,司马婧苓一开始也不是没有考虑过,所以现在,就有了马贼之事。

在这里,司马婧苓还真是要好好感谢一下他的那位贴身干将,夜鸮。

若不是他在路途之中遇到了这伙马贼,并且还救下了这许多幸存者,他的计划还不能像现在这样完善。

她看了一眼柳如是,示意柳如是让她的那些伙计们让开大门,松一下对那伙马贼的控制。

司马婧苓站起身来,指着玉门客栈敞开的大门对孝文说道:

“我们确实不会在此时此地杀你,只会打开门让你离开。

不过,这些马贼也会与你一同离去,毕竟我也是一个十分善良的人,她们心中有仇恨,我自然是要满足他们的。所以,就要委屈公子你一下,时刻要准备接受他们的复仇吧。”

孝文也笑了一下,看着那群紧紧盯着他,好似就要跟他跟到天涯海角的马贼,心中忽然有了许久都未曾有过的激动了。

他想到自己最开始业务还不熟练的时候,被人追着跑已经是常事了。等他成长到已经能够将别人把玩在手掌之中的时候,就再也不需要逃跑了。

现在,竟然要久违地感受这种被人追杀的感觉了么?

他站起身来,慢慢地朝着司马婧苓掬了一礼,

“我已经很久都没有这种棋逢对手的感觉了,虽然不知道姑娘的具体目标到底是谁,但是北傲水深,小心为妙。”

“多谢公子的好意了。不过不知道公子什么时候启程,天色晚了的话,沙漠之中,可是很危险的。

当然,公子对这里的了解,应该比我要多得多,心里一定已有成算。对了,公子在走之前,记得将我那不成器婢女的下落告诉我。”

孝文一拍手,状似恍然大悟,

“啊,对,是有这么一回事。姑娘当真是忧心自己的婢女,竟然是真的在心中时时刻刻挂念着她。你放心,在离开之前,你一定能够得到你婢女的藏身地点,不过在你到达那里之前,她可能已经离开了那里。”

“这点,就不劳公子费心了。”司马婧苓忽然很是冷淡地说道,“我的婢女自然是由我自己来处置,就算她犯了错,也该是在这里接受惩罚。不过她这回也算是将功赎罪了,想必柳掌柜,也能够原谅我这个婢女的所作所为了。”

柳如是适时地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司马婧苓的说法。

她对孝文说道:“魏姑娘的婢女其实严格说来,并不算是什么大错。只不过就是为了自己的主子,想走捷径。

她的那点小动静在我柳如是看来,实在是算不得什么,与公子您相比,也是差得远了。”

孝文闻言便只好微微一笑。

他摇摇头,将手中早就准备好的据说是秋兰自己亲手写的信件交到了司马婧苓的手上,随后又整理整理衣物,慢慢地朝着玉门客栈之外走去。

在即将要迈过门槛离开的时候,孝文像是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扭回头来向司马婧苓问道:“刚刚有一个问题我忘了问,那就是你们究竟是如何说服韩立,让他同你们一起的。他还把那种药给了你们。所以,我真是很好奇,究竟什么东西,可以让韩立都动心,让他都能做这种好像并没有什么大收益,甚至违反他们商队利益的事情?”

司马婧苓连起身都没有起身。

也许是呆坐的时间确实是有些长,司马婧苓感觉自己的身体有些僵硬,便懒洋洋地身出一只手支在了面前的桌案上。

她的头微微歪着,靠在了才刚刚支好的拳头上面,闭目养神。

听到孝文问的话,司马婧苓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睁开,更不用说还会转过头来对孝文说话了。

她有些倦怠地,淡淡地孝文说道:“我们可没有这个能力能够让韩立一行人就这么听我们的话,一切都只是你们的猜测罢了。”

孝文蓦地就瞪大了双眼,这怎么可能?

可是,孝文好似突然间就明白司马婧苓这话说的是什么意思了。

看来,这从头至尾都只是司马婧苓和柳如是两个人的计划,与韩立一行人,半点关系都没有。

所以,那管秘药,司马婧苓到底是用什么样的办法买回来的呢?

可看司马婧苓的样子,是绝技不会将这件事给大家讲述出来的。

孝文只好唉声叹气了,也不再多问,慢慢朝着沙漠的最中心之走去。而那些马贼,见孝文确实是往外面走去,便纷纷起身,朝着柳如是和司马婧苓的表达了一下感谢,便纷纷追着孝文而去。

等玉门客栈里的人都散的差不多了,最后又只剩下司马婧苓和柳如是两个人。

沙漠上很少有像现在这般一样的极为和煦的风吹过,让人不禁身心放松,顺便带走了一些根本没有办法排解的忧愁,整个人显得异常轻松。

“姑娘,您真的觉得,这样做就能让韩立他受罚么?”韩立离去的消息,还是在赵主管与马贼起“冲突”之前发生的。

他离开地十分急切并且并没有说什么,完全不知道这其实都是司马婧苓一个做的计划陷阱。

听到柳如是这样问,司马婧苓不禁狡黠一笑,

“受罚不是重点,重点在于,无论韩立最终是否意识到这是一个针对他的陷阱,他都已经在他上面的主子里,埋下了一颗名为怀疑的种子,随时准备破壳发芽,在某一日就会彻底地长出来。

到那个时候,韩立或是侥幸逃过一劫又或是彻底被厌弃,就都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柳如是听了司马婧苓的话,在心底暗暗发惊。

她看着司马婧苓那张平静无波甚至还带着一丝云淡风轻笑意的脸,有些畏惧又有些故作轻松,调笑着问道:

“韩公子与姑娘您是有什么深仇大恨?依我看来,韩公子虽与姑娘您是初次见面,但是对您态度还称得上是友好,不知您为何要这样做,让他身处险境,甚至置他于死地呢?”

司马婧苓微微挑起了眼眸,似笑非笑地对柳如是说道:“柳掌柜如此关心,是想要为韩立求情呢还是觉得自己已经过腻了现在这种安稳的生活,想寻求一些刺激呢?”

柳如是的面色僵硬了起来。

她也算是在这玉门客栈里见过不少贵人了,可是有像司马婧苓这番气势的,也就只有那次意外见到的“暗皇”身上感觉得到。

而且要细细究来的话,“暗皇”给她的感觉,更像是一种在暗处窥伺,仿佛被一种阴冷的动物盯住了一样的感觉,让人从心底慢慢生出一种恐惧。

而司马婧苓给人的感觉,却更像是一种排山倒海般的压迫,让你在一瞬间就感受到了压迫,从心中陡然升起一种畏惧之感。

不过这种感觉,很快就消失不见。

柳如是缓过来过来之后,就看到了司马婧苓又像是往常那般,慵慵懒懒,真像是一般富家小姐那般,不谙世事,游戏人间。

她不由得在心中感叹道:

面前这人果真不愧是传闻中那个当着众臣的面就敢拍板决定谁为皇帝,并且给自己、给姐妹兄弟全都改了封号的晋宁公主了。

这般魄力,果然不是随随便便一个人能够练成的。

她柳如是,也终于明白了所谓的天子之威,到底是什么样子了,虽然眼前的这位晋宁公主,似乎并没有要做天子的意思。

柳如是轻笑了一声,既然晋宁公主都敲打她让她守着本分,只管老老实实安心做她的合作伙伴,那她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吧。

她和韩立说起来,也不过就是主客之间的关系,最后结果到底会怎样,跟她这样一个小女子,又有何关系呢?

她摆了摆手,示意伙计们都散去,回归正常。而她自己,也袅娜着步子,摇着手中的扇子,一步一摇地慢慢上了楼梯,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玉门客栈,一时间竟然变得极为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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