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我是不确定的,可你现在这样一问,我反倒是确认了。”司马婧苓微微一挑眉,淡淡地笑了一声。

魏容这也才反应过来,司马婧苓这是在炸他。

魏容不由得失笑,摇摇头一时哑然。

他有些无奈地承认道:“好吧,姑娘所说确实没有什么错误的地方,当初确实是我先行离开,并没有同我的这位好兄弟马大块打过招呼。甚至直到刚刚,马大块也并不知晓我的消息。”

“真是这样啊?”听了魏容承认的话,司马婧苓反而有些惊讶的样子。

她看了一眼旁边不知道什么又低下头来的马大块,不怕事大地故意对魏容问道:“那你这个样子对待马大块,现在见了马大块还一副与他生气的样子,你的心中难道就没有一丝一毫的愧疚以及别扭的感觉么?”

魏容摇了摇头,有点了点头。

他看着马大块,目光之中有着从未显露过的温情,

“愧疚之情事一直有的,但是我确实没有想到,马大块竟然会来大都。我刚刚也是太过失态了,原本我就有错在先,实在是没有什么脸面去干涉大块他的选择的。”

“不,不是这样的!”马大块突然打断了魏容的话,急切地反驳道,“当初其实并不是孝文先离开的,我也不会真正与孝文生气。所以孝文根本就不应该愧疚。”

“大块?”魏容有些惊讶地看着他,似乎不明白马大块为什么会突然这样说。

马大块吞咽了一下口水,又深吸一口气,想起了自己刚刚做过的所有的心理建设,最终还是决定将曾经深埋的往事以及现在为什么会出现在大都城内,以及成为了一个专职于讹人的街头赖皮的事情说清楚,一五一十地说予清楚。

他有些紧张,喉咙里还带着一丝沙哑,慢慢地开口说道:

“我和孝文确实是从小相依为命,当年他刚刚断奶,就被赶了出来,母子两个连一个住的地方都没有。为了能够让自己的孩子有个安生之处,孝文的母亲可是付出了很大的代价。

我看你们两位气宇不凡,周身的气质就不像从市井之中走出来的,所以你们应该也不会完全体会当初孝文母亲当初的艰辛。不过也没关系,只要你们能够理解其中一点,就能够明白,为何孝文的母亲最终,还是没能陪伴孝文长大了。”

马大块这话虽说是已经极近委婉,但是其中透露的意思还是有些不客气的。

马大块说这话的本意,其实也并不是在指责司马婧苓和阿瞒两人,他只是明明白白,并没有多家掩饰地说了一些实话而已。

这话本身,确实没错。

就算是聪慧如司马婧苓,也只是大概了解一些市井之间的相处之道,若是真的细细说清楚不同的人在市井之中到底该如何生活,她也是说不清的。

毕竟以她的身份,就算是要去市井之中做些什么,也不会有人让她真正地接触到的。

可是对于马大块话中那些并没有细细描述过的画面,司马婧苓也能够想象得出,就算做不到感同身受,也能够体会那一份无可言说的痛苦与绝望。

她不再在阿瞒的身上靠着,而是将身子坐正,以表示自己对于魏容母亲的尊敬,对于他们这些人过去曾经发生过的事情的敬畏。

她正襟危坐,十分认真地听着马大块继续说着当初发生过往事缘由。

“可能真的是环境逼人成长。我以为,像我们这种出身于野巷之中的小孩子就已经很是早慧了,没想到,孝文的成长速度,仍旧是快的可怕。可以说,孝文是我们那条小巷子里,最聪明的小孩子了。

当孝文母亲已经开始不能起身之时,孝文小小的身躯,就已经可以凌厉地在街道上吆喝贩卖,替那些房主租赁收租,成为了远近闻名的牙子。

孝文他机灵,从来不会轻易得罪人,一张嘴十分地甜,说得是那些想要租房的人是心花怒放,也不在意他小小年纪,很快就会与他签订了协议。

可是,就算是孝文万般小心,还是难免会惹到人。

毕竟就算是做这牙子买卖的,也存在着竞争关系。孝文他自己卖的好,自然也就触犯到了别人的利益。再加上他实在是太小,有的人怜惜他,有的人自然就会去欺辱他,毕竟欺辱他实在是没有什么特别难的地方。

孝文说没有我,就没有他的今天,其实是有些夸大了。那天虽然孝文遭遇了其他几个牙子的堵截,但是他其实已经可以自己脱身了。

只不过正巧我那一天和另外一个争地头的人打了一架,心情还有些暴戾,于是就直接走出来,稍微震慑了一下那几个人。

也就是因为这么一点小事,孝文就将它放在了心上,就一直把我放在他的救命恩人的身份上。

后来,和我争地盘的那个对头,不知道从哪里得知了我替孝文与那几个牙子有了摩擦的事情,就找上了他们,要一起来找我的麻烦。

他们人实在是太多,我就力有不逮,眼看就要受了这一遭,半路上却被孝文直接就走,左右扭了几条小道之后,我们终于摆脱了他们。

后来,我们就决定离开大都。”

马大块说到这里的时候,眼眶周围都泛着红,看起来是真的对这段时光,有着很深的感情。

他说到自己和魏容当年想要离开大都的事情,现在在司马婧苓和阿瞒两个人的耳朵里听来的时候,也能够明白当年他们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抉择。

魏容母子被二皇子他们赶出了宫,虽说是这就意味着二皇子对于这件事情就不再追究了,但是天威难测,万一二皇子忽然某一天又想起了这件事,从而要继续找他们母子的麻烦怎么办?或者说,忽然想明白了又想让他们母子两个回去,那他们是回去还是不回去呢?

他们回去,可能会面临的局面,要么就是什么事情就当作没有发生过一样,在二皇子的庇护之下,安稳地生活下去;要么就是依旧被二皇子的那些姬妾算计到死。

又或者,被已经有些崭露头角的魏荆,给当作绊脚石给除掉。

所以,离开大都是最好的选择。

一是因为,离开大都就可以远离这些麻烦的中心,不管是明面上还是暗地里盯着魏容的人,见魏容直接离开了大都,肯定就不会把注意力再放到魏容的身上。

二是对于二皇子来说,他知道了魏容离开大都,还带着他的母亲一起离开的时候,就该知道魏容母子二人是铁了心要离开这里,离开他,就算日后他改了主意,也会想起今日魏容母子的决绝,也终究会将这个心思给放下了。

魏容自己这几年做牙子也攒下了一部分钱,足以支撑他自己和母亲的生活。而马大块自己,本来就比魏容虚长几岁,而且也不是不会挣钱,只会跟人争斗的人。

所以,他们两个很快地就达成了共识,一起决定离开大都,去其他地方发展。

不过这其中唯一一个没有让两人想到的意外就是,魏容的母亲自杀了。

魏容母亲的情绪本来就一直不太好,但是在魏容能够自己出门赚钱养家的时候,就缓和了很多。

每天魏容回家的时候,也能看到自己母亲温柔的笑脸。

可是,就是在这种很是平常的日子里,魏容的母亲,自杀了。

马大块听闻这个消息之后,很快地就赶到了魏容家,想要安慰魏容,让他尽快走出母亲离世的阴影,可是当他见到魏容的时候,却发现魏容根本就没在伤心,而是站在自己母亲的尸首面前,面容十分平静,甚至还有一些隐隐的轻松。

那时候,马大块就暗暗心惊,自觉魏容实在是难免太过冷酷无情了一些。

魏容仿佛是知道马大块心中所想,抬起头也不多说什么,而是笑着对马大块感谢道:

“幸好这日遇见了马兄,让我不至于一个人来料理这些后事。”

马大块干巴巴地回道:“没,没什么。你,你节哀顺便。”

魏容是真的扯起了一抹淡淡的笑容,对马大块说道:“还是要感谢你。不过,我并不觉得有多么的难过,也许我的心中,早就想着会有这么一天了。况且,母亲的离开对她来说,真的是一件好事。”

马大块在与魏容相处的这段时间内,也算是了解过了魏容的身世。

他仔细想了想,发现对于魏容母亲来说,也许死亡确实是一个非常不错的介入哦办法。但是,即使能够理解,但是在马大壮的心中,还是有些怨恨魏容母亲的。

魏容现在还如此之小,就要担负着养家糊口的责任,这实在是让他看不下去。

他就那么静静地站在了魏容的身后,看着他将自己母亲的尸体收拾干净,然后装进了买来的棺材之中。

马大块找人来,一齐抬着放着魏容母亲失身的就朝着城外而去。

这是一处山清水秀的好地方,周围全都是花草树木。天然的屏障,让他的母亲,能够在此安顿一段时间……

马大块恭恭静静地给魏容母亲行了礼,然后就打算问问魏容接下来计划做什么。

魏容盯着眼前的墓碑,眷恋地移开了这可能就是最后一次再看见自己母亲的目光,然后十分冷静地对马大块说道:“咱们计划不变,依旧离开大都。”

马大块没有想到魏容既然坚持离开大都,在短暂的惊讶过后,很是开心地赞同了魏容的这个决定。

他本就觉得大都实在不是一个好地方,处处充满着难堪与苦痛。

所以,在他眼中,离开大都或许不是一个不好的选择。

于是他走过去拍拍魏容的肩膀,对魏容说道:

“好吧,既然你的心中已经有了决断,那我也就不多说什么了。总之你不管做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你,并且罩着你的。”

马大块说这话的时候其实有一点心虚,毕竟他虽然是比魏容虚长几岁,放在同龄人中也算是比较突出的那一个了。

可是要与魏容比起来的话,那还是有些相形见绌了。

他自己说是要罩着魏容这个弟弟,但其实在他们两人的相处之中,还是魏容对他的照拂更多一些。毕竟魏容,在那个时候,就已经更懂得进退。

两人一起最后给魏容母亲磕了个头,然后便离开了大都。

两人离开大都之后,一起置办了点东西,就开始在各处倒卖,而魏容,也成功混迹于各大商队之中,了解了走商,也跟着这些商队走过了这世上许多角落。

他的心境,也终于有了变化。

他不再拘泥于北傲那一片小小的天地之中,只觉得这世间甚是广阔,这世上还有各种各样的人、异彩纷呈的趣闻轶事等着他去认识。

而马大块,也明显发现魏容每一次随着商队回来之后,脸上都会洋溢着十分轻松愉悦的表情。

他为魏容而感到高兴,也一口答应魏容提出的,以后会一直跟着魏容,一起组建一支属于他们自己的商队,走遍这世上每一个角落。

如果,这一切没有发生意外的话。

魏容有了组建商队的想法,马大块自然要去支持他。

仅仅凭借他们现在财力,根本无以为继。

所以,马大块在继续做着倒卖货物的同时,还专门去做一些不走明面上的工作。

像是讹人、抑或是给人做托儿。

不过他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从来不去碰那种杀人越货之事。

可是他不做,却不代表着他没有人脉。

凭着几年锻炼下来的好口才,他也在这种暗市里面处了几个关系不错的朋友,而有一天,他的其中一个朋友就给他透露了一个寻人的活,说是人生第一次在他们这个地方,接到一个这么大的活,什么描述都没有,只知道是从大都出来的,十五六岁左右的一名少年。

他说这单子的报酬很丰富,就算是什么线索都没有他都要去试一试,毕竟做了这一单,这一辈子几乎就不用再来这边做写危险的活了。

而且交活的要求也简单,因为单子上面就写着“找到即可,死活不论”。

马大块表面上应着,心里其实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疑心作祟,但是在他听到这种寥寥几句的描述之后,第一反应就是,这单子的主人,在找自己的那位弟弟,魏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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