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婧苓和阿瞒两个人之间的氛围似乎有些不对劲。

虽然他们两个看起来好像与往常不同,还是司马婧苓走到哪里,阿瞒就跟到哪里。

但是跟着司马婧苓和阿瞒已经许久了秋兰等人,还是异常明显地感觉到了他们两个之间存在的那一点别扭和冷淡。

秋兰原本是不会在意这种很细微的变化的,但是前一段时间,司马婧苓和阿瞒刚来北傲,在玉门客栈那个时候的时候,司马婧苓和阿瞒两个人算是闹了一段十分严重的矛盾。

那个时候还比较迟钝的秋兰,就完全没能看得出来,因而吃了一个很大的亏。

现在又见到了差不多的情况,秋兰便十分自觉地默默远离司马婧苓和阿瞒两个人。

她将两人要用的膳食给两人盛上来之后,便赶紧退到了一边,完全不凑过去讨嫌了。

她看着两人静静地用着膳食,一句交流都没有,很快地就将这一日的早膳给用完了。

秋兰赶紧将盘子等餐具都收走之后,司马婧苓和阿瞒终于说了从早晨起来之后直到现在这么长时间之内的第一句话,

“准备好了么?”

阿瞒点点头,脸上的表情淡淡,但是从他的目光之中,已经完全能够看到属于他的野心和信心。

司马婧苓看到阿瞒这个样子,便笑了。

她深吸一口气,然后对阿瞒说道:“我在这里等你。”

阿瞒的眼中,突然涌现出了难以掩饰的欣喜。

他狠狠地点点头,然后就开门出去了。

也就是在阿瞒离开之后,一直在外面关注着司马婧苓和阿瞒两个人情况的秋兰,才突然注意到,阿瞒脸上的伪装,其实已经去掉了。

秋兰忽然意识到,事情在自己的后知后觉中,已经到了一个最为关键的时候了。

她目送着阿瞒的背影离开,然后朝着屋内的司马婧苓看了一眼,发现司马婧苓本人其实并没有什么担忧的样子,反而是嘴角噙着一抹笑,整个人看起来,倒是难得的温柔。

这让秋兰,顿时怔在了原地。

琳夫人那边,在听说是阿瞒亲自过来之后,就派专人到这边的府邸门前,来接阿瞒。

这个时候的北傲国街道虽然已经恢复了正常,但是街面上流通的人,与禁令之前相比,还是少了很多。

琳夫人心中虽然很是激动,但是她也没有过于夸张,毕竟在这个时候,北傲国的街道上忽然出现了一辆看起来很是华贵又很是神秘的马车,就实在是太过于吸引别人的注意力了。

尤其是琳夫人自己也知道现在的形势,知道魏荆那边,一直都没有放过更多的可能性,即使他已经和自己这边盯上了同一伙人。

所以,琳夫人为了表示自己对于阿瞒的尊敬与爱护,专门选了一辆马车来。

这辆马车的外表看起来十分的朴素,好像就是平常道路中往来的那些车辆。但是其内里,却又多了很多凸显心思的地方。

比如说马车内部的装饰品,虽然看起来好像并不如那些金玉精美华贵,但是其特殊性也是算得上数一数二的。

阿瞒仔细辨认了一下,发现马车里这些挂着的饰品,很大一部分其实是来源于别国。

像是从西蕃国那里买来的毛毯,又或是从东边商人那里买来的珍珠,亦或是他们北傲国本国,一些手艺精湛的匠人们,亲手烧制的工艺品、茶杯等等等等。

这一切的一切,都表明了琳夫人对于阿瞒的用心,也表达了她对于阿瞒前去与他们以及那些大皇子旧部们会面这件事情的重视。

阿瞒的心中不禁有些动容。

他的喉头梗了梗,不知道怎么的,心头忽然间就涌起了一股子酸涩,整个人也似乎被一种莫名的软弱所包围。

他强压住自己身上浮现出来的这种不应该出现的情绪,脸色漠然地坐在马车之中,任凭马车一摇一晃地抵达琳夫人他们的一个据点。

他似乎听到了往日里很是熟悉的街道叫卖声、小贩们的吆喝声、百姓们的询问声、吵嚷声……

这一切的一切,都让阿瞒有了一种莫名的不真实感,却又觉得自己好像是真的真正活在了这个世上。

等马车停下,马车的帘子被车夫掀开,阿瞒一眼就看到迎接在外面的琳夫人,以及她身后跪着的黑压压一片曾经的他父亲的旧部之时,阿瞒久忍的泪水,终于再也无法忍住,从他的脸上,倾泻而下。

“恭迎殿下回国!”

厚重、深沉却又饱含炽热感情的声音在阿瞒的耳边响起,让阿瞒的喉头,不禁哽咽起来。

他看着面前的这些或是眼熟的叔叔们,又或是有些陌生的面孔,一时之间,竟然难以说出话来。

琳夫人的眼泪也早就流了下来。

她睁着红红的眼睛,看着阿瞒这张脸,这张到处都是大皇子痕迹的脸,心中满是酸楚与欣慰。

她能够理解阿瞒现在的心情,便强压住自己心中不停翻涌着的情绪,十分体贴又温柔地,为阿瞒的心中的这份激动,有一个更加合适的发泄机会,

“既然大家都来了这里,那也就不用再隔着马车说话了。我们还是让殿下他能够下了马车,再做其他。”

旧部们听了纷纷点头,连忙迅速而整齐地就给阿瞒让出了一条道。

阿瞒见了,便狠狠闭了闭眼睛,然后深呼一口气,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他就那样高昂着头,像是他父亲大皇子在世时的那样大方、坦荡却又十分高贵地走向了中间让出来的那一条小道。

他目不斜视,却能感觉到两边的人,在他经过之时,就会向他行礼,就像曾经对他父亲那样。

这些父亲的旧部们,在用他们自己的方式,来向阿瞒表达他们自己的忠诚之心。

这么多年以来,从未改变,也永远都不会改变。

阿瞒的心中满是感动,也由内而外地充满了一种无名的力量。

他觉得,有这股力量在,他曾经的那些纠结与矛盾,根本就不算得什么了。

他可以凭藉这股子力量,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情,没有胆怯,勇往直前,并所向披靡。

等阿瞒穿过了这条路,走向了内厅的时候,他停下了。

他感觉到身后的那两列人在慢慢合拢,直到全部都站在了一起,又凝聚在一块的时候,阿瞒转回了身子。

他从左到右地仔仔细细地看过了每一个人,然后很是直接地向这些人,鞠了一躬。

旧部们措手不及,脸上满是惊诧,就想要伸手阻止,却看到了从阿瞒身上传递出来的,异常坚定的态度。

这让旧部们的手,全部都缩了回去。

他们不能让阿瞒起身,于是便一个接着一个自发自愿地向阿瞒同时都弯下了腰,来表达自己对于阿瞒的尊敬。

阿瞒见状,没有办法,便只能直起身来,然后让众人都起了身,

“其实我这本意,并不是想要这样的。

抛开身份不谈,你们其中很多人,都算得上是我的叔叔伯伯,我理应对你们行李,感谢你们以前对我的诸多照拂,也感谢你们这么多年来的这份坚守。

若是谈论身份,你们现在有许多人虽然已经并不身居要职,但还是有很多,在朝中依旧有着很高的地位与身份。

而我,其实已经算不得什么正经身份,现在还算是在南御国的逃难人。

这样一向比较,你们若是嫌弃了我,也实在是无可厚非。可是你们,偏偏一直相信着,一直等待着我的归来。这,如何能不令人动容?

所以我这一躬,是我发自内心,对于你们的感谢。”

“殿下严重了!”

旧部中这些人,在战场上都是硬汉,都是一些狠角色,可以说都是流血不流泪的人。

可是在今天,在见到了阿瞒之后,这些人的眼睛都已经红了。

他们听了阿瞒的话后,尤为动容。

这么多年来,你要问他们的心中有没有一丝一毫的动摇,那肯定是有过的。

当年大皇子的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也太过惨烈。

等他们全部都收拾好,做好一切的后事处理之后,就得知了大皇子的大儿子不知所踪,而二儿子跟着公主去了南御国的消息。

他们当时的心情,就有些崩溃。

若不是有人将他们聚集在了一起,让他们坚信大皇子的后人还会回来,他们才又坚持了很多年。

好在中间的时候,确实有消息从南御国那边传回来了,这让他们的心,更加定了。

这么多年来,魏荆对待他们的打击时越来越严苛,总是在想方设法地找一些理由来限制他们,甚至驱逐他们。

可他们都咬牙坚持下来了。

他们不只是坚持,甚至还做了很多反击,目的就是为了等阿瞒回来的时候,能少一些阻碍,能够更加顺利地为大皇子复仇,拿回正统之位。

在他们的眼中,魏荆现在在皇位之上,就是名不正言不顺。

他们等了好久,而今天终于等到了。

他们的心中,其实有诸多的忐忑,比如说害怕阿瞒在南御国长大,忘记了自己的根在哪里;会害怕阿瞒被南御国的人所影响,变得懦弱又不堪重用……

可是现在,当他们看见阿瞒本人的时候,他们的心就放下了。

没有什么,比亲眼看见,更能安抚人心了。

“殿下其实不必这样说。这一切都是我们心甘情愿。

当年我们追随大皇子的时候,本身就不是所图什么利益,而是被大皇子的远见卓识以及个人魅力所吸引。

我们跟随着他,其实就是为了那一份有关于北傲国的未来图景。可是我们,却没能保护得了他,保护得了这份有关于未来的可能性。

所以,殿下你不必如此,不必对我们行此大礼。我们心中,其实受之有愧。”

阿瞒摇摇头,

“你们其实已经做得很好了。毕竟这么多年以来,你们其实一直都在追着一个未有实质,虚无缥缈的目标。

任何人,都难以向你们一般,坚持这么久,这么长的时间。

况且,说句不好听的话,这世上的人大都是追求实际的好处的。当年我的父皇直接意外惨死,树倒猢狲散,你们没有离开他,没有放弃他的后人,真的已经是一种弥足珍贵的精神了。”

旧部们被阿瞒的这番话,又说得有几分感动,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才能完全将他们的心情表达出来。

他们本来就是武人,习惯了的是那些直接的打打杀杀,真刀真枪。

为了这一份没有实质的目标,他们已经付出了太多太多。

琳夫人在一旁,被这种情绪所感染,不知不觉也已经哭了很久。

但是她还是狠狠地将自己眼角的泪水拭去,知道再这样下去,便是什么事情也无法进行下去了,便站出来对众人说道:

“我知道大家这么多年以来,心里头都有着许多纷杂的情绪,一时之间就全部趁着这个机会放了出来。可是我们还是要提醒自己,要克制、要理智。

就像是我们刚刚所说。

我们聚在一起,是为了一个宏大的目标,是为了我们北傲国日后的发展,日后的繁荣昌盛,所以我们大可把今日里头的这种开心、这种激动暂时地藏起来,等到实现的那一天,彻底释放出来。

别忘了,我们已经让这个目标,失去保护过一次了。”

琳夫人的话,让众人都冷静下来,也确确实实想起了他们来的目的。

他们看向阿瞒,像是在听阿瞒,会带给他们一个什么样的决策。

而阿瞒,果然也不负他们的期望,对他们说道:

“如今,我北傲国内有魏荆等人,把持朝政,严苛律法,逐渐把北傲变为了他一家的‘一言堂’;外有东临等人的奸细,虎视眈眈,就等着我北傲内乱,从而将我北傲分食殆尽。

所以我们要做的,就是整肃朝政,回本溯源,然后,将东临国这些狼子野心之人,赶回他们应该呆着的地方,并且让他们永远都不能再踏上我北傲的土地!”

“嗷!嗷!嗷!”旧部们全都举手回应着。

他们本就是为此而生,为此而来。

前一段时间的隐忍蛰伏,就是为了这一天的全面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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