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军大帐!

徐达面色惨白的躺在那里,刚才外面惊天动地的厮杀声,让他兴奋异常,可是这种心有余而力不足的状态,让他这个身经百战的大将军无比懊恼。

直到外面的喊杀声渐渐停止,徐达紧绷的身体才慢慢放松,面露期冀的看向帐门。

足足过了小半个时辰,中军大帐的门才被一把推开,身穿铁甲的朱标,缓步而入。

徐达看到了这个熟悉的身影,挣扎的要从床榻上起来,朱标急忙向前几步,轻轻的按住了他。

“魏国公放心,孤来了,北元鞑子已经败给咱们大明一场了!猖狂不起来了!”

徐达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明显瘦弱几分的身体也停止了挣扎,颇有几分如释重负的味道。

整个帐篷当中,都是刺鼻的药味,还有一股腐朽的味道,不禁让朱标面露忧色,“魏国公怎么病得如此沉重?”

一旁的耿炳文,连忙拱手说道,“回太子爷的话,魏国公刚到的时候就有些偶感风寒,只不过是没有在意而已,过了些日子,就感觉喉咙奇痛,最后溃烂,多天水米未进,才到的这种程度……”

耿炳文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已经低下了头,朱标叹了口气,“军中的医官都看过了?”

“都看过了,医官们说是急火攻心,需要慢慢调养……”

朱标面露怒色,“急火攻心是什么意思?这火究竟是个什么?没本事看不出来就说是看不出来!说那有的没的有什么屁用!”

朱标这个时候很生气,徐达可以说是第一个效忠于他的臣子,当初在河南打仗的时候,两个人的点点滴滴,朱标也是记在心中,特别是徐达说要掘开黄河,为朱标争取退路的那件事!朱标更是心中感动!

而且如今徐妙云已经生下了儿子,这徐达就是自家儿子的姥爷,关系就更近了一步,眼看着他变成这番模样,军中的医官却毫无办法,朱标怎么可能不生气?如果不是怕军中兵士没人医治,朱标早已经把那几个没本事的拖出去砍了!

“这好好的,怎么就会喉咙溃烂!?”

朱标的脑海中响了好几圈儿,也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这历史上有人说徐达死于背痈,有人说徐达死于烧鹅,可是就没有人说过徐达死于喉咙溃烂啊。

朱标有些烦躁的敲了敲自己的头盔,随手摘下来,扔到了一旁,小心翼翼地坐在了徐达的身边,沉声说道,“魏国公,张开嘴让孤看看,这喉咙好好的,怎么就溃烂了?!”

徐达的眼神中闪过了一丝感动,轻轻的拍了拍朱标的手背,用沙哑至极的声音说道,“太子殿下,请恕老臣无状,老臣的病没法治了,不用难为那些医官……”

徐达说到这里,眼神无意识的瞟了耿炳文一眼,后者心领神会,默默的退出了中军大帐,偌大的军帐,只剩下朱标和徐达两人。

“老臣备受皇恩,无以为报,能死在战场上,也算武将的归宿,老臣死而无憾……”

徐达剧烈的喘息一声,脸上闪过了一丝病态的潮红,眼眸深处闪过了一丝深深的痛苦,“只是没有见过侧妃娘娘诞下的……老臣……咳咳咳……”

徐达说到这里剧烈的咳嗽两声,满脸的遗憾。

朱标心中难受,这侧妃娘娘自然就是他的大女儿徐妙云,可惜自从她嫁入东宫以后,就算徐达是她的亲生父亲,也要称呼一声侧妃娘娘,如果将来徐妙云升为东宫正妃,徐达见她还要跪地行礼的。

朱标叹了口气,“父皇亲自赐名允熞……”

“熞?”

徐达仿佛又挣扎着起来,又重重的躺在床榻上,脸上闪过了一丝复杂之色,“是个男娃娃?”

朱标点了点头,脸上闪过了一丝幸福,这个可是他真正意义上的儿子,无论是身体还是灵魂,可是他没有注意到的是,徐达脸上的复杂之色越来越浓……

“小家伙胖乎乎的!一看就是个有福之人,魏国公你要好好活着,等熞儿长大了,孤带着他去你的魏国公府蹭吃蹭喝!”

朱标的脸上强行挤出了几丝笑容,只不过这笑容有些难看。

徐达脸上的肌肉抽动一下,就当是笑了,那神情好像有万般心事,却没有办法说出来一样。

朱标心中也隐隐约约猜出来一些,但是这个时候,他是没办法说的,只能模棱两可的开口说道,“魏国公放心,她们母子平安,妙云的身子骨也好多了……”

徐达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一些,聪明人之间对话不需要说的太明白,点到为止,说的太多反而不好……

其实在这个节骨眼上,徐达更希望自家女儿生下的是个女孩,因为这皇家的女孩子,到后来都能找个好夫家嫁了,过上个一生无忧的生活。

可是如果生的是个男娃娃,那可就不一样了,而且上次他和朱元璋喝酒的时候,朱元璋也隐晦的提过,他的大女儿徐妙云就要正位东宫了,东宫正妃!等到朱元璋百年以后,他们徐家就会出一个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

徐达害怕,害怕他死之后,那些门生故吏推着他的宝贝女儿,去争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徐达心中明镜的一样,有些时候争与不争,自己说了是不算的,得看你旁边的人推与不推!一旦推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争有可能活,不争事情败露就一定会死!

徐达的眼中闪过一丝死灰之色,深深的叹了口气,朱标看着他难受,心中也是不舒服。

“老丈人!这病不是扛的,你张嘴让女婿看一看,究竟是什么病?”

朱标已经放低了姿态,并自称为徐家的女婿,徐达知道自己不能再推辞了,就算是张嘴之后自己马上咽气儿,这嘴也要张。

徐达强忍着疼痛,缓缓的张开嘴,朱标也点燃了一根蜡烛,往旁边送了送,确保自己可以看清楚。

朱标强忍臭味儿,离近扫了一眼,心中有些疑惑,一咬牙一瞪眼,又离近了一些,仔细的看了一眼。

“草…”

朱标心道,“这不就是扁桃体发炎吗?再加上炎症太大,扁桃体上边有点烂了,肿的倒是十分吓人,两个大包都贴在一起,老子还以为是什么病……”

朱标直起身来,摸了一把徐达的额头,果然滚烫,顺口说道,“你这是病毒性感冒引起的扁桃体重度发炎……”

徐达正躺在那里等死,一听这稀奇古怪的病,顿时睁大眼睛。

朱标倒是轻松很多,直接冲门外喊道,“那个谁……去把吕复喊过来……”

这事情不大,耿炳文却大动干戈,足足带了二百亲卫,亲自把吕复接了过来。

先是做了个皮试,用的就是那种扎畜生一样的针头,徐达的老脸顿时变成铁青色,但还毫无办法。

吕复那老头还是那么严谨,在皮下推出了一个大大的泡,过了足足一盏茶的功夫,才小心翼翼的开口问道。

“敢问魏国公,您打针的地方痒吗?”

吕复一边问,一边还用手用力的抽打几下,仔细的看看上面有没有红肿……

“我草你………咳咳……”

徐达忽然咳嗽了一声,“不疼不痒,麻烦吕医官了……”

一针青霉素,徐达的嗓子顿时松了一些,第二天早晨,就能喝一些稀粥,精神状态也好了很多。

可是这个时候,外出游弋的轻骑,忽然抓回来两个俘虏,送到了朱标和徐达面前。

望着嘴里被堵得严严实实的俘虏,朱标淡定的挥了挥手,“孤要问话!”

一旁的耿炳文极有眼色的上前,把俘虏口中的破布拽了出来,可能是因为他的力气太大,破布出来的时候,还带下来两个门牙……

只见那俘虏在地上疼的直打滚,吐了一口带血的口水,大声说道,“啊!!!西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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