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寻欢看到阿飞被他们像狗一样拖了出去,他也看到阿飞身上的伤前,他知道阿飞必定已受了许多苦。

但这倔强的少年却绝未发出半点声音。

他只是向窗子这边瞧了一眼,目光竟是说不出的平静,像是在告诉李寻欢,他对死并无畏惧。

李寻欢长叹道:“好朋友,好朋友——我明白你的意思,你不愿我去救你。”

心树一直在凝视着他,此刻忽然道:“但你的意思呢?”

李寻欢又干了三杯,负手而立,微笑道:“我已准备负手就缚,你随时都可绑我出去。”

心树道:“你可知道你一出去便必死无疑!”

他看着萧央他们,“你这几位朋友难道不出手?”

萧央笑而不语。

心树实在不明白李寻欢和萧央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李寻欢一笑:“我知道我会有危险,但我会出去的。”

心树叹气:“你如此做岂非太迂腐?”

李寻欢肃然一笑,“每个人这一生中都难免要做几件电风扇蠢之事的,人人都只做聪明事,人生岂非就会变得更无趣了?”

心树像是在仔细咀嚼他岂句话中的滋味,“不错,大太夫有所不为,有所必为,你纵然明知他非死不可,还是要这么做,只因为你非做不可!”

李寻欢微笑道:“总算也是我的知已。”

心树喃喃道:“义气当先,生死不计,李寻欢果然不愧是李寻欢──”

李寻欢没有看他,“我先出去,就此别过。”

心树忽然道:“且慢!”

他像是已下了很大的决心,目光凝注着李寻欢,“方才还有句话没有说完。”

李寻欢哦了一声。

心树说道:“我刚才说过,我救你别有原因。这是我少林本门的秘密,而且关系重大,我不愿向你提起。”

李寻欢回转身,等着他说下去。

心树又道:“少林藏经之丰,冠绝天下,共中非便有不少佛门重典,也有许多武林中的不传之秘。”

李寻欢说道:“这我也知道。”

“百年以来,江湖中也不知有多少妄生贪念,要到少林寺来盗取藏经,但却从来未有一人能如愿得手,全身而退的。”

他肃然接道:“出家人虽戎嗔戎杀,但藏经乃少林之根本,是以无论什么人敢生此念,少林门下都不惜与之周旋到底。”

李寻欢道:“近来我倒很少听到有人敢打这主意了。”

心树道:“你是外人,自然不知内情,其实这两年来,本寺藏经已有七次被窃,除了一部耐平心经外,其余都是久已绝传的武林秘笈。”

李寻欢也不禁耸然失声,“这盗经的人是谁?”

心树说道:“最奇怪的就是这七次失窃事件,事先既无兆,事后也毫无线索可寻,第一、二次发生之后,藏经阁的戎备自然更森严,但失窃的事仍是接二连三的发生,本来掌藏经阁的三师兄,也因此引咎退位,面壁思过。”

李寻欢说道:“如此重大的事,江湖中怎地全无风闻?”

心树说道:“就因此此事关系重大,所以掌门师兄再三嘱咐严守秘密,到现在为止,知道此事的连你也只不过九个人而已。”

李寻欢道:“除了父们首座七位外,本来还有谁知道此事?”

心树道:“百晓生。”

李寻欢叹了口气,苦笑道:“他参与的事倒当真不少!”

心树说道:“三师兄是我师兄中最谨慎持重的人,他退位之后,藏经阁便由我和二师兄负责,至今只不过才半个月而已。”

李寻欢说道:“心眉大师既然负有重责,这次为何竟离寺而出?”

心树说道:“只因二师兄总怀疑失经之事与梅花盗有关,是以才抢着要去一查究竟,谁知他一去竟成永决。”

说到这时,他面对心眉遗蜕,似已泫然欲涕。

李寻欢不禁暗暗叹息,出家人虽然四大皆空,这情字一关,毕竟还是勘不破的。

心树默然良久,“二师兄自己老成持重,离寺之前,已将最重要的三部藏经取出,分别茂在三个隐秘之处,除了掌门师和我之外,没有第三人知道。”

李寻欢道:“其中有一部是否就在这屋子里?”

心树道:“不错。”

李寻欢道:“这也就难怪他们出手有如此多顾忌了。”

心树道:“就因为这几次失窃事件太过离奇,所以二师兄和我在私下猜测,也认为可能是出自内贼。”

李寻欢动容道:“内贼?”

心树道:“我们虽有此怀疑,但却不敢说出来,因为除了我们首座七个人外,别的弟子谁也不能随意出入藏经阁。”

李寻欢目光闪动,“如此说来,偷经的人极可能是你们七位师弟其中之一。”

心树沉默良久,长叹道:“我们七人同门至少已有十年之久,无论谁都大有不该,是以我们对这件事的处理,更不能不力求慎重,只不过──”

李寻欢忍不住问:“只不过怎样?”

心树道:“只不过二师离寺之前,曾经悄悄对我说,他已发现我们七人中有一人很可疑,极有可能就是那偷经的人。”

李寻欢立刻追问:“他说的是谁?”

心树摇了摇头,叹道:“只可惜他并没有说出来,因为他生怕错怪了人,他只望盗经的人真是梅花盗,愿看到师门蒙羞──”

说到这里,他声音已有些哽咽,几首难以继续。

李寻欢道:“心眉大师的这番苦心,我也懂得,只不过──现在他在冥冥中眼见着那人逍遥法外,再想说已不能说了,他岂非要抱憾终生,含恨九泉?”

心树道:“二师并没有想到这点,临走的时候,他也曾对我说,他此去万一有什么不测,就要我将他的读经剖记拿出来一看,他已将他所怀疑的那个人之姓名写在剖记的最后一页上。”

李寻欢展眉道:“那本剖记现在哪里?”

心树道:“本来是和藏经在一起的,现在已在我这里──”

他取出本淡黄的绢册,李寻欢立刻接过来,翻到最后一页,上面写的都是佛门要旨,并没有一句话提到失经的事。

李寻欢望着心树,“这最后一页莫非已被人撕下来了?”

心树说道:“非但最后一页已被人撕下了,那本藏经也变作了白纸!”

李寻欢道:“如此说来,盗经的那人想必已发现心眉大师怀疑到他了。”

心树点头:“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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