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到大岭山疗养院的时候已经接近了上午的十一点,沐庆丰所在的房间很是凄凉,就连疗养院的医生都感到很奇怪,以沐庆丰这样的身份跟地位,在死去的那一刻为什么只有一个姑娘待在身边,他的妻子,他的孩子,他的家人,难道都不知dào

吗?

沐庆丰静静的躺在床上,很安详,远远看去就跟睡着了一样,沐晨阳跟在陈援朝的后面默默的走了进来,得知沐庆丰已经死了,小晨阳十分的害pà

,只不过对于叶紫霞却是生出了一丝的好感,在陈援朝一个人走过去了之后,他就静静的待在叶紫霞的旁边,“阿姨,我爸爸死了吗?”

叶紫霞点点头,对于沐晨阳的这种表情跟疑问没有一丝的奇怪,席红莲一手带着一手调教的人那自然是与众不同的。

“庆丰,援朝来晚了,你一路好走,老太君跟启帆都很忙,你要体谅,所以,我只帮你带来了晨阳。”

说着话,回过头,看着沐晨阳,用一种从来没有过的命令口气冷冷的说道:“阳阳,你过来!”

沐晨阳对于今天的陈援朝那是感到十分的害pà

,可还是不由自主的走了过去,委屈的说道:“援朝叔叔!”

“跪下!”

这个小家伙还真听话的跪在了沐庆丰的病床前,过了一会又再次委屈的看着陈援朝,“援朝叔叔!”

陈援朝冷着脸不说话。

小家伙又再一次望着叶紫霞,“阿姨,我的膝盖好痛……”

叶紫霞看着不忍,“援朝哥,他,还是个孩子!”

说完,就准bèi

动手将沐晨阳给扶起来。

“紫霞,你别动,你这不是在帮他,你这是在害他!”说完,他又俯下身子严肃的看着沐晨阳,说道:“阳阳,病床上去世的是你的爸爸,你作为儿子,跪在这里是应该,是应当,是天经地义知dào

吗?这叫着孝!”

“孝?”沐晨阳歪着头。

陈援朝点点头,从桌子上拿出字和笔,端端正正的写上了一个‘孝’字,放在了沐晨阳的面前,“记住,这个字就叫着孝。”

小家伙仔仔细细的看着,很是认真。

陈援朝仿佛已经忘记了沐庆丰的死亡,看着沐晨阳低头认字的同时,又是一番语重心长,“阳阳,从今天开始,援朝叔叔每天都会教你一句话一个字,今天的字是个孝字,而另外一句话呢,你也听好了,男儿膝下有黄金!”

“男儿膝下有黄金!”沐晨阳跟着念了一遍。

“对,就是这句话,阳阳,你以前也说过,你是一个男子汉,作为一个男子汉,那就应该顶天立地,归天跪地跪父母,除了这三样,其他的情况坚决不能跪下,摔倒了就要爬起来,明白吗?”

沐晨阳茫然的点了点头,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又如何能够理解此时陈援朝话中的意思呢,陈援朝自己也知dào

,眼前的沐晨阳绝对是一头的雾水,但是他还是要教,还是要说,他不想让以后的沐晨阳变成一个无情无义脑子里只知dào

权势利益的人。

今天,是陈援朝给沐晨阳上的第一课,也是他在沐家二十多年来第一次有了自己的主张,这一切都是因为眼前的这个小家伙,爱他,不是要宠着他,而是要让他明白有些东西有些道理他必须要学会,必须要懂,要不然就妄为一个人,而是彻头彻尾的畜生。

自己手染鲜血,加上对于沐心茹的承诺,这辈子也就只能这样活着了,而沐晨阳呢,陈援朝只希望他能够活的更好,大富大贵什么的倒是无所谓,却一定要顶天立地,有情有义。

半个小时之后,沐晨阳站了起来,虽然膝盖疼痛无比,却依然是站的笔直,陈援朝点点头,多少还是有些不忍,摸着他的头,问道:“还痛吗?”

小家伙点点头,却是认真的说道:“男子汉,痛也不能说!”

“嗯!”陈援朝心一宽,这小家伙,幸好中的席红莲之毒不深,要不然恐怕又是一个沐启帆的翻版了。

叶紫霞给陈援朝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之后,陈援朝说道:“紫霞,这些日子以来,全亏你了,对庆丰,你仁至义尽了!”

“沐哥对我有恩,别说照顾他了,就是让我死我也会答yīng!”

陈援朝点点头,“等下老太君来这里有可能发怒,你忍着点,知dào

吗?”

“嗯,我懂!”

迁怒于人,那可是席红莲的拿手好戏。

视察工作的上午安排在堪海集团,到了下午就轮到了蓝光集团,然后其余的两天就分别是华海市其他的小型企业以及各种利国利民表功绩的菜篮子工程项目了。

整个上午席红莲都是昏昏沉沉,强颜欢笑,沐庆丰的死犹如一颗重磅的炸弹在她心中开花,说她不难过,说她无动于衷,那怎么可能,沐庆丰可是她的亲生儿子,现在阴阳两隔,她几乎就要肝肠寸断了,可此时此刻,这个老女人还是生生的忍了下来,这份定力跟耐力绝对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

反观沐启帆,却是频频出错,有时候沉思,有时候又是恍恍惚惚,跟席红莲比,他就差的太多了。省委书记李外卿不明所以,还一度问到了沐庆丰的事情,毕竟沐庆丰是堪海集团的董事长,这样重大的活动都没有出席,实在是说不过去。

席红莲笑着解释,只说沐庆丰生病住院,身体不方便,可李书记要是知dào

此时此刻的沐庆丰直挺挺的躺在床上一命呜呼,这边的母亲跟儿子还谈笑风生,估计真会感叹一句,沐家的人真他娘的变态。

下午两点,领导班子转战蓝光集团,席红莲跟沐启帆风风火火的来到了大岭山疗养院,看着躺在床上已经不永远不能说话的沐庆丰,眼泪瞬间的滑了下来,坐在床沿,傻傻的看着,呆滞的如同一尊雕像,陈援朝等人都没有打扰,静静的退出了房间,来到了外面的小客厅,沐启帆看上去很是伤心,眼圈红红的,一句话也不说,而小家伙沐晨阳却是拿着笔在一张白纸上写上了不下百来个的‘孝’字,从一开始的扭扭捏捏到后面的中规中矩,连一旁的叶紫霞都不由的一愣,这小子,真用上心了。

晚上八点,席红莲已经整整的待在沐庆丰的房间六个多小时,从一开始的进入到现在,陈援朝都没有听见一丝一毫悲戚到呼天喊地的声音,他明白,席红莲就是这样,她的柔弱跟伤感你永远都看不到,她会死死的压住,展现在众人面前的是那种一如既往的坚强,也只有这样的秉性才会造就她老妖怪的大名。

陈援朝推开了房门,沐启帆等人鱼贯而入。

“老太君,该吃饭了,庆丰已经去世,人死不能复生!”

沐启帆走了过去,搀扶着此时此刻悲痛欲绝的老人。

叶紫霞慢慢的走了过来,掏出一个信封交给了席红莲,“老太君,这是董事长最后一刻交给我的,里面有他跟你说的所有的话!”

席红莲接了过来,放在胸前,眼泪忍不住的又一次而下。

席红莲慢慢的站了起来,声音已经有了一丝的沙哑,“援朝,庆丰已经走了,该办的后事都交给你了,不过动静不要太大,集团方面通告一下即可,我相信,庆丰他希望安安静静的走。”

陈援朝点了点头,“那庆丰的遗体?”

“我还想陪他最后一个晚上!”

“奶奶,我陪你!”沐启帆说了一句。

席红莲摇摇头,“不用了,你别忘记,沐家除了一个沐庆丰,还有一个堪海集团,男子汉,事业为重!”

“奶奶……”

“好了,你们都出去吧,我还有很多话要跟庆丰说。”

众人缓缓的退了出来。

陈援朝望着沐启帆,轻轻的说道:“启帆,你先回去吧,今天就住在紫竹山,我留下来陪着老太君。”

“那阳阳呢?”

“我陪着奶奶!”没等沐启帆说话,小家伙自己倒先说了出来。

“让阳阳留下吧,我们都没在,他会不习惯!”陈援朝看着沐晨阳,点了点头。

沐启帆心情很复杂,此时也只能是作罢,叶紫霞一直将他送到疗养院的门口。

“紫霞,回去吧!”沐启帆坐进了奔驰,对于眼前这个让他朝思暮想却始终不能动手的女人,他真的不知dào

说什么才好。

叶紫霞什么都没有说,带着一丝伤感抿着嘴唇。

沐启帆望着她的背影,突然又从车上走了下来,“紫霞!”

叶紫霞转身,“还有事吗?”

沐启帆愣了一会,说道:“我父亲的事,谢谢你!”

“董事长对我有恩,这都是我该做的!”叶紫霞平静的说道。

“那,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还是继xù

留在堪海集团上班吗?”

叶紫霞摇摇头,一阵苦笑,“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董事长都没了,还要我这个董事长秘书干嘛?”

沐启帆呆了一呆,突然说道:“紫霞,只要你愿意,你随时可以留下来。”

叶紫霞抬起头,“谢谢!”

说完,不再说话,转身向着疗养院而去。

沐启帆愣在当场,看着这一丝戚戚然美人影,发动了汽车,当汽车远离大岭山灯光出现在了远处马路上的时候,叶紫霞才缓缓的回头,脑袋中回旋着沐庆丰临死之前叮嘱自己的最后一句话,“紫霞,我死后,你一定要离开堪海集团,还有,小心启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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