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人?”

守宫门的侍卫是新调来的,不认识慕九,见到人过来了,问了句。

“微臣起居郎慕九,特来给太后和王爷请安。”

那人朝着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那人立马就跑进去通报了。

很快那个人又跑了回来。

“原来是慕大人,您进去可以,但是王爷有命,每个人进来都要搜身的。”

慕九不恼,张开了双手:“这是自然的。”

那人在慕九的腰带上面摸了一番,又在袖口上面检查了一番,没有发现什么之后,就放了慕九进去。

“得罪了慕大人,您进去吧。”

“你这小太监不能进去。”

小玄子预备要进去的时候,那人伸手将小玄子给拦在了外面。

看到慕九看了过来,那人拱手解释道:“王爷说了,只放大人您一个人进去。”

太后病重,这种时候是特殊时期,也亏得龙将寒多了些脑子。

“小玄子,你就在外面等着,本官给太后给王爷请安之后就出来、”

说完这话,慕九就一个人进了慈宁宫。

慈宁宫里面那些仆人们有条不紊的在那儿煎药,龙将寒亲自看着人煎药。

慕九来了之后,挡了门口大部分的亮光,龙将寒抬眼看了去,语气平淡的问道:“你怎么这么漏液还过来了?”

龙将寒从昨天开始就一直在费心照顾太后的病情,也就昨晚稍稍的睡了一会儿,此刻整个人看起来有些憔悴。

“微臣今日身子不好,本该一早过来给王爷您请安的。王爷您侍疾也累了一天了,太后她老人家怎么样了?”

今日也有王爷进宫来看了太后,但是大多草草几句关心的话,龙将寒也没有当回事。

慕九的声线温和,龙将寒又一身的疲惫,听着她的话,龙将寒舒了一口绵长而浑浊的气息。

“额娘已经好了很多,只是依旧不能说话,太医说这头风耽误的时间太久了,已经有轻微中风症状了。”

中风,这个慕九倒是知道,慕九此刻隔着屏风看了一眼那床榻之上睡着的太后,太后清减了不少。

人也变得憔悴了许多,慕九学过医,看得出太后的脸上带着将死之人才有的青白。

也是这赵太医欺负龙将寒不懂医理了。

而她此刻却也不敢多说一个字。

她收回自己的视线:“太后吉人天相,肯定会没事的,王爷您别担心。王爷您一直在慈宁宫里面,恐怕还不知道外面的消息吧。”

这话倒是扯走了龙将寒的注意力,只见他放下了手中的物件,转身到了慕九跟前。

“外面有什么消息?”

慕九凑到了龙将寒的跟前,低语:“王爷,微臣听说那刘太医在牢狱里面绝望自裁了。”

龙将寒的双手倏然收紧:“真是便宜他了,若不是本王走不开,一定亲自取了那个人的狗头、”

“是,王爷,那刘太医是咎由自取,耽误了太后的病情,是该死的。”

慕九附和,只是龙将寒依旧觉得不解气,恶狠狠地说道:“等额娘好了,本王定去将那刘太医的家人都杀了,这才能一出本王心口的这

口恶气。”

慕九一直觉得祸不及家人。

“王爷,这祸不及家人,您这么做的话,要是让前朝的人知道了,定会上奏折说王爷您过于心狠手辣的。”

“哼,本王自然不会叫人知道是本王做的。”

一甩袖袍,龙将寒便又去了药炉边,丝毫没有将慕九的那句祸不及家人放在心里。

只是此刻的他不知道这炉子里面的药已经被人动了手脚。

“王爷,药熬好了。”

“给本王。”

这两天喂药这件事情都是龙将寒亲自动手的,从来没有假手于人。

龙将寒拿过了药之后,便疾步往床榻去。

慕九跟在身后进了去,恭敬的站到了太后的床前,龙将寒为着要将太后给扶起来,暂时将手中的药交到了慕九的手上。

慕九一手端着药,似乎跟想到了什么似的。

“王爷,今日皇上他,罢朝了。”

“罢朝了?呵,想必又是缩到那宝华殿里面去拜佛了吧。”

话里话外,对龙将夜都不是很恭敬。

“是,王爷,微臣是偷着时间出来的,若是让皇上知道微臣偷着来您这儿的话,只怕不妙。”

他也无所谓慕九在不在这儿,将慕九手里黑乎乎的汤药端了过来:“你回去吧,不要让皇上怀疑了你。”

“是,微臣知道了。”

“恩,以后若还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一并说了来。”

“是,微臣告退。”

慕九出来之后松了一口气,她什么都没做,对于皇上会有的质问她脑海里面都已经盘桓好了说辞。

回看了一眼这守卫森严的慈宁宫,叹了一口气,郁郁寡欢的往回走。

“大人,您怎么了?怎的心情这么沉重。”

慕九摇头,不知道为何总觉得今夜有些不寻常,漆黑的天空之上已经开始下绵绵小雨,润物无声的落在慕九的肩头。

龙将夜说过今夜他是一定要送太后上路的,当时那般笃定的语气,根本就不是开玩笑。

而且龙将夜不是将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面的人,她想她做不成的事情,肯定有人替她去做了。

“没事,见太后病重,王爷也憔悴了不少。”

“大人您担心这个做什么,自有赵太医医治着呢。而且大人快些回去吧,下雨了呢。”

慕九淡淡的点头,见到有好些侍卫围在那观景池边。

“大人,那边怎么了?”

说话间小玄子准备过去看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慕九却道:“不要去凑这样的热闹,今夜宫里不平静,赶紧走吧。”

“是。”

慕九在御花园的回廊处行了许久才到养心殿,她猜测那个男人在养心殿等着他回去回话。

推开养心殿厚重的门,烛火之光将慕九的影子拉扯的很长,殿内空荡荡,龙将夜并不在这儿。

“大人,皇上在凤鹫宫中等您呢。”

脚步声从后面传来,是楚公公见慕九来了,便上前来说了句。

她微微的偏了头,疑惑的问道:“凤鹫宫?”

“是,大人您随奴才来。”

“楚公公,

听说凤鹫宫是先帝爷俪妃娘娘的场所。”

“是呢,只是俪妃娘娘去了以后,先帝爷伤心的不能自持,就下令封了宫,咱们万岁爷重孝,也一直未曾开宫过呢。”

“那凤鹫宫的打扫都是谁做?”

楚公公叹了一口气:“凤鹫宫空落许久,估计已经积了不少灰尘吧。”

听到这话,慕九没再接茬。

再久远的事情并不会因为岁月的尘封而被人忘记,那么多年的心结化作执念,慕九心想皇上会这么狠,与这凤鹫宫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吧。

凤鹫宫位于西北角处,是离养心殿最近的宫殿,行了没一会儿便到了。

宫中常年无人居住,没有什么人气,清清冷冷的感觉从四面八方传来。

冗长而清冷的街道上面,摇曳着三两盏烛火,楚公公领着人在一处气派的宫殿门口处停了下来。

“大人,皇上在里面等您呢。”

龙将夜曾有命令,不许人随意的进入凤鹫宫中,楚公公此刻止步于凤鹫宫的宫门之前,对着慕九说了句。

慕九的心有些沉重,她偏头问道:“楚公公,皇上心情怎么样?”

“今日是圣母皇太后的忌日,皇上的心情自然好不到哪里去,大人待会儿进去的时候,可要小心应对啊。”

“好,多谢楚公公,本官进去了。”

楚公公将半遮的宫门推开,凤鹫宫就这么呈现在了慕九的面前。

虽然覆盖上了岁月的沉淀,但是昔日的恩宠今日都还能够看到些痕迹。

只是久无人打扫,落叶遍地,显得有些颓败。

她立于门口,不安的环看了一番,当慕九看到那边合欢花树旁静止不动的朱红秋千,总觉得怪异。

楚公公见慕九站在门口许久也没进去,不由得催了一句、

“大人,您进去吧,皇上已经等了您许久了。”

“好,知道了。”

深吸了两口气,慕九才往这凤鹫宫里面去。

宫内掌了区区两盏灯,视线昏暗,慕九踏着满地的枯叶,一步一步缓慢的朝着那宫殿里面去。

立足于大殿门前,微风鼓起慕九的袖袍,她拱手朗声说话:“皇上,微臣慕九。”

无人应话,慕九清朗的话语在这儿显得突兀,若不是楚公公说皇上在里面,慕九都要怀疑里面根本就没有人。

“皇上?”

空荡荡的殿内似乎没有人,慕九轻轻的推开房门,皇家的奢华在这殿内处处彰显。

慕九站在门口不敢进去,害怕自己的进入突兀的打扰了这一殿的静谧和奢华。

殿内仕女图的屏风后面有一个纤长的人影,慕九的通报声打扰了他的沉思。

“进来。”

后面的人出了声,慕九轻手轻脚走了进去,她私心里面总觉得自己不应该进来打扰这一室的静谧。

“微臣慕九,参见皇上。”

屏风后面的人缓慢的走了出来,此刻他没有再穿明黄色的龙袍,一身如墨一般漆黑的常服,与这夜色完美的融合。

他的眼角冷冽,盯的慕九不自在,似乎一下子就看穿了慕九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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