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延抱着浑身是血的温文殊冲了进来,怀中的人儿面色苍白,身上却都是粘腻的血液,上面还沾着木屑灰尘,一只手耷拉着,毫无生气。

温月容皱着眉,看着罗延将他放到了床上,这才伸手为他把脉。

呼吸几不可闻,脉搏也缓弱,失血过多之症。

温月容给他伤口做了包扎,又开了补血调气的方子,叫罗延去煎药了。

很简单的症状,却又很难医治。

失去的血液回不来,调养补血又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儿,一时半会儿也好不了。

宓银枝是在晚上醒来的,屋中灯火通明,竹屋外雨声依旧。

“这里是……无心室!?”宓银枝有一丝不确定,一开口发现喉咙像是被碾过一样痛得很,说出的话也沙哑低微。

她现在的记忆还停留在被邪气掐着脖子,性命危矣的时候,现下的情况,宛如隔世。

“姑娘醒了,快来喝药。”林泽熙端着药进来,几年前的少年郎此时已长大成人,只是看起来清瘦了不少。

宓银枝蹙眉,半撑起身子,寒气钻进被子里,又赶忙倒下去掖好了被子。

林泽熙见了,有些哭笑不得。

“就躺着吧,我喂你喝药。”

宓银枝眨了眨眼,没说话。

倒不是不想说,而是不能说了。刚才一句话让她痛得直蹙眉,不敢再次尝试了。

直到一碗药下肚,给喉咙润滑了一下,才找到了一点说话的声音。

“温月容呢?”

林泽熙一边收碗一边道:“先生出山了,有一片山要倒了,下面还住着人呢,他要去保护他们。”

林泽熙本是不知道这件事的,这些都是罗延告诉他的。

罗延是个话痨子,逮着谁不管认不认识,随便就能侃个天南地北。

宓银枝还想问点什么,可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最后只能泄气的闭上了眼,感知口中的苦涩。

温月容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身上都被凉意笼罩,整个人也陷在深寒中。

岐周山晃动严重,已经无法阻止它的倒塌,最后只能设结界保护,然后叫他们尽快撤离,却没想到那些人都没打算走,即使有这个生的希望却不把握。

为什么呢?或许是落叶归本的情怀吧!

又或许是,出去了,也没地安身。

温月容刚在床边坐下宓银枝就睁开了眼。

“吵醒你了?”

“没,本就没睡熟。”之前邪气和百胜斗法那些日子,她天天都在昏睡,早就睡烦了。

宓银枝伸了个懒腰牵动了脖子的伤,忍不住嘶了一声。温月容按住了她,“躺好,别乱动。”

“我都要躺出压疮了!”宓银枝抗议。

不过温月容显然更执着一点,不管她怎么抗议都无效,再则,宓银枝也就哼哼了两句便说不出话来了,脖子还疼着呢!

“别说话了,嗓子伤的严重。”温月容看着宓银枝委屈的样子,扯了扯嘴角,声音有些低哑。

宓银枝听着这声,要是平常,肯定又感叹耳朵都要怀孕了,好好听啊什么的,可此时听到他这无力沙哑的声音,顿觉有些心疼。

这无力的感觉,不该属于骄傲的温月容。

宓银枝抬手落在他脸侧摩挲着,他的肌肤冰凉,面皮紧绷着,眉头蹙得紧紧的。

蹙眉实在不适合这谪仙儿般的人儿,如玉的面庞最该淡漠无欲才是,怎么有这样世俗的情绪。

宓银枝拇指划过眉心,一点一点的将他的眉头抚平。

温月容任由她乱摸,摸着摸着便从脸摸到了胸口,手搅在领口处开始扒衣服。

温月容面皮一抖,舒展的眉头再次蹙起,抬手想要拉开她作怪的爪子,却没想到这人看起来柔弱无骨的样子,力气还是蛮大。

“小枝~”温月容有些无奈。

宓银枝拧着眉,两只手都上了,左右开弓的去扒衣裳。

温月容一手捏住了她两个作怪的爪子,“好好休息,别闹了。”

宓银枝不依,沉着脸挣扎着,“松手。”

“你不乱摸我就松手。”温月容商量着。

宓银枝呸了一声,“当谁想摸你啊,你胸口怎么回事儿,我闻到血腥味了。”

“……不是我的。”

“不是你的?不是你的你会让这味道留到你身上?你的洁癖呢?丢姥姥家了?”宓银枝语气有些冲,奈何嗓子受损,说出来的话又细又弱,根本没啥威慑力。

可就这样细弱的声音,却让温月容忘了呼吸,手也松了开来。

宓银枝得逞,扒了温月容的衣裳,果然见他胸口处缠着一圈又一圈的纱布,显然是处理好了再来的,只是刚才一动作,又把伤口给崩开了,此时正渗出点点血迹,将雪白的纱布染红。

宓银枝猛的坐直了身子,看着他胸口的伤,眼睛有些酸涩,声音有些哽咽,“把衣服脱了。”

罗延正要去隔壁屋看看温文殊,刚走到垓沿就听到这一一句,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这动静实在不小,连宓银枝都听见了。

温月容头侧向窗口,往外瞥了一眼,收回眼便对上了宓银枝坚定的目光,无奈只得安安分分的将衣衫脱了,然后又自觉的将光裹好的纱布给拆开,露出了胸口的伤。

岐周山的后半段是,温月容本不强求那些村民走,既然想留下送死,他便打算设个结界,让他们再过两天安生日子,至于这结界能撑多久,就看村民的造化了。

却没想到在他设结界的时候,邪气找上门来了。温月容分身乏术,终是被它假肢所伤,岐周山下的百姓无一幸免。

宓银枝看着纱布层层揭开,胸口处的五个深坑看起来甚是吓人,虽然擦过药了,却还是没止住血,血液还在汩汩的往外渗。

“这是怎么伤的?”宓银枝手指抬起,想要碰却又不敢碰的样子实在惹人怜爱,温月容握着她的手。

“不深,不必担心。”温月容想要抱着她安慰安慰,宓银枝却挣扎着往后退。

“你别乱动,还流着血呢!”宓银枝急红了眼,想要下床去找药。

“躺着吧,外面冷。”温月容拍了拍她的脑袋,从药台上取下了药箱。

------题外话------

二更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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