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返京城(I)(中)

在新杰携莲儿在芙溪河上船的当日,一艘二十浆的精美画舫从京城出发往濛山而去。船上坐着南越国公主和太子。因为公主心急赶往濛山,所以船工奉命走了斜插到芙溪河的捷径,而唐家三公子为了给自己心爱的女人看初春峭壁上的柔弱且坚韧的雪莹花,特意走了水流缓慢船行较为费劲的另一条水路,故而在三公子的船在京城靠岸时,阮氏公主和太子的属下在芙溪河闸口跟看守的侍卫理论。侍卫早就接到金玖的指令,一概不接待阮家兄妹。

“让金玖出来参见南越太子和本公主。”阮千花在船舱中听见自己的侍卫跟芙溪河的侍卫争执半天,失了耐心,傲慢地走出来。“一个商户居然如此傲慢,回头我们回到大周京城上奏给皇上,金玖有失国礼,让皇上治他的罪。”

为首的侍卫长见公主出来,便带着众人行了大礼,给了外邦公主应有的礼仪,免得落人口实,给主子找麻烦。阮千花本来懒得搭理,并不想让他们起身,但是身边的嬷嬷小声提醒她,既然要来找新杰,拉拢他,自然不能让一众侍卫久跪不起。无奈之下,只得叫侍卫们平身,侍卫长立马带着众人站直了身。

“既然见过礼了,就赶紧开闸,让本宫的船只进去。”

“公主,抱歉得很,芙溪河不允许外来的船只行走,即便是主家到来,也是将大船停在这里,换成芙溪河的摆渡进去。”

“什么破规矩这么多?!”阮千花很是不快,换船倒是不怕别的,只是阮千业不在船上,这一换船就露了底:“本公主出行行囊繁多,而且不喜欢做别人的船,还是让我们的船直接进去好了,你只需要开闸口就好了。本宫乃一国公主,想来这里的主家也会给点面子的。”

“公主,这不是面子的问题,而是里面暗礁多,吃水浅,您的楼船恐容易触礁出事。为了公主和太子的安全,还是不要将您的楼船驶入的好。”

这个理由阮千花无法驳回,只得说:“那就备船,送本宫进去。”

“公主要进芙溪河所谓何来?”

阮千花很不耐烦:“本公主先前的话你们没听见?立即让人传金玖来见本公主。另外本公主要去见唐三公子,你们赶紧安排船只送本宫去唐家在这里的别院见三公子。本宫有要事和三公子商量。耽误了大事,你们死几百遍都不够。”

只是微微低着头,礼貌答话。“公主到底是要见金老板还是见唐家三公子?”

“本宫要见三公子,有国家大事要谈。然后你们去传话给金玖,让她在金家的宅院给本公主和太子殿下安排住处,安排好了就在金家宅院候着,等着本宫或是太子随时传见她。”

“公主的吩咐在下恕难从命。”

阮千花未曾开言,她身边的老嬷嬷道:“你反了?既然你说到主家,金家也是这芙溪河的主家之一,我家公主也是金家的主子,自然也是这芙溪河的主家,你还不赶紧备船,送我家公主进去,在这里废什么话?!”

“在下并不知道公主是金家的主子。”

“你自己不懂事,难不成我家公主还需要跟你一个下人报家门?且不说你冒犯公主,就是作为一个下人,以下犯上就该打死。别那么多废话,赶紧地,别惹公主恼了,到时候在大周皇上那里上本参了你,你有几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公主的气势不小,但是唐家训练出来的侍卫也不是傻的。这些人都曾经是跟着唐家军上过战场的,因为有伤痛,无法留在正规军退下来,唐家安置他们,他们自然对唐门忠心,主子如何吩咐如何行动。既然三公子走的时候就料到他们会来,切吩咐了应对的分寸,他们自然不惧,一句让皇上治罪的空话,岂能吓到这些久经沙场的人。

侍卫长朝着阮千花叉手:“公主见谅,在下无法放行。首先这芙溪河的主家只有唐家,至于金家和其他几家在这里的别院,是主家借给他们在这里用的,地契却是三公子的。即便金老板经常来这里待客或是闲住,严格地来说也还是客人。”

“你以为我们公主不知情,随你乱说?金家酒庄的几款名酒就出自芙溪河,怎么可能是客居之地?!”这个于嬷嬷是阮氏的陪嫁,虽然随着阮氏嫁到南越多年,但是在金家上下很多阮氏的眼线都是她布下的,故而消息也是很灵通的。

“这个主子间的交易,做属下的不懂,但是公主可以派人去官府查询,这芙溪河的所有地契都是三公子的。至于金老板为什么在借用的地盘酿酒,我们这些粗人就不懂了。”

“好了,嬷嬷,这些事,回头问问金玖就知道了。这么好的地方,又有那么好的酒出自这里,他若是不知道在这里圈地,真正是蠢死了。现在管不了那么多,”阮千花很烦躁:“别的事以后再说,安排船只送本宫进去。”

侍卫长在这里很多年头了,现在很是佩服自家公子,原先这芙溪河就是荒地和一个道观,没有人去官府注册,当初是三公子提议让老太太在官府将这里的地都注在唐门名下,其他的几家后来在这里建园子,都没有过问这事。前几年三公子扩茶园的时候,就让老太太将这里的地契全部过给他名下。当时三公子就说,这样不是为了找其他几家的麻烦,而是为了能更好地守得这一方清静,说不定还能替那几家有事挡了麻烦。金老板也是聪明人,只找三公子拿地用,既不说租,也不说买。从道理来说,只能是借用,既然是借用,就只能听主家做主。金家在这里就算不得主家。今天这不就是麻烦上门了?不管是金家什么人,他们只以唐门守卫的面目对待,对方拿他们也没办法。于是理直气壮地说:“按理说您是金老板的亲戚,若是金老板在,他自然可以安排待客,可惜金老板昨夜就出山了。”

“昨夜真走了?”千花立眉问道。看来太子哥哥的消息还是准确的,怪道要和她分别行动,他去追金玖。

“昨夜起更时分就趁快船离开了。”

“哦,既如此,就安排船只送我们去见三公子。”

“三公子今早也离开了。”

“不可能!”千花听阮千业说他这几天都在这里,号称说要等第一批梨花雨茶。

“这种事在下自然无法欺瞒公主,今天一早主子就坐船走了,这沿路的人家都有可能看到,公主不行,可以派人去打听打听。”

“这么巧?”阮千花皱眉。

“公主,”于嬷嬷低声道:“三公子在江湖呼风唤雨,消息自然灵通,说不定知道您来,特特地躲了。”

“岂有此理!一定是那女人挑唆的。”阮千花几乎将手中的绢帕搅烂,正要发作,于嬷嬷轻轻按住她的手,摇摇头。

“公主是回大周和亲的,”于嬷嬷低声说:“注意言行,不要给人任何否认公主的口实。”

禄丰镇位于骆家镇北五十里的地方,京畿道水路上一个安静的小镇。若说骆家镇是个繁华的码头,集中了乐人,附庸风雅的文人墨客赶路中休闲之地,各种各样的来往客商为了凑热闹,都奔着骆家镇而去,这里禄丰镇则是一些大户人家,特别有生意往来常常行走于水路的大商家,想有个安静的地方,往往会选择在禄丰镇建立自家的庄院落脚。但是相较于骆家镇的繁华,这里只有一些大户人家别院的下人出入,路上冷冷清清。

禄丰镇也不像骆家镇那样有正规的码头,只有各家自己弄的一些野渡。为那些喜欢行事私密的人提供方便。

禄丰镇南,一所大农庄的大门匆匆打开,迎入了一行行色匆匆刚刚从禄丰镇的野渡驶来的车驾。一行几辆大车在庄院中也是快速行驶,并不停留,很快来到主院门口,其中的一辆车更是直接停到了主院中

车帘挑开,一身黑金丝袍,戴着文士帽的阮千业从车中出来,阴沉着脸。大河帮在这里的头目急忙参见,阮千业也不多说,直接问:“人呢?”

“在东厢房。”

阮千业不再理他,抬脚向东厢房走去。进门便见炕上躺着的人,神情才稍稍缓和。

金玖皱着眉,厌恶地看着走进来的阮千业。若不是中了软经散,她浑身无力,她很是想狠狠地在这个可恶的男人身上捅上几刀。

阮千业并不在意金玖仇视的眼光,伸手摸上她那白皙的脸颊,细腻的肌肤并未因为她常年在外奔波而损伤,反而比他在南越国身边的女人的肌肤好不知多少倍。

“玖儿,其实从你替我去南越国受苦的时候我就想将来一定好好保护你,让你过富贵的日子。不要这样仇视我,做我的侧妃,将来南越国就是咱们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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