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返京城(IIX)(下)

莲儿和郎城相识一笑,郎城递上今年首季的捐款,从驭豹楼营收中提出的银票,天和银庄的通票三百万两。虽然这次驭豹楼损失惨重,内部人员被清洗,调动,可能短时间内会影响一部分收益,但是无论是新杰和莲儿都觉得宁可从其他生意调周转,也不能少了慈云寺的善款。老和尚虽然这些年自己也从其他地方化了不少缘,但是这慈云寺后山的慈云山庄收留的那么多病残孤儿,要治病要吃饭,这银子一天都不能短了。

“老和尚,我家二位主子的意思是,你的银子留着应急,毕竟这么多孩子,万一有个意外呢。主子说了,别处的生意可以不做,你这里的银子不能少。”郎城迅速地说道。

无戒慈爱地望着莲儿:“施主历劫归来,应该要学着为自己着想一些,储备一些以防万一。”当年小姑娘虽然年纪不大,跟着太后在宫中,除了帮着打理一些事务,大部分时间就是修习医理,也曾经得太后恩准跟无戒学过几天。那时她就说将来若是不再在宫中,就去天下治病救人。但是皇宫和京城,都是一个黑洞,而当年的旧案,怀恨的人还在,难保他们不会有想法。看到她既高兴,又为她担心,也许真不该回来。

“侄女晓得的。”莲儿心中感激。无戒曾是父亲的结义兄长,也曾是大周刑部出名的通天眼。断案如神的同时,也被仇家忌恨,杀戮了他妻女。无戒激愤中在京城闹事手刃仇家二十余人。虽情有可原,但毕竟触犯了大周律例。不得已,在多方努力奔走和百姓上万人书之后,免死刑改为出家。尽管一入空门二十年,但是莲儿还是能感受到他那种作为父辈的关爱。

“你怎么会跟那小子的主子混在一起?”作为一个出家人,他本来还在一直纠结该不该问这种私事,但是既然丫头认他这个大伯,在于丫头,他就是一个长辈,是她娘家的长辈,自然要过问。

“唐家祖母说,当时已经通知过伯父,我被送去了关西。新杰年前归家,唐家祖母做的决定。只是他京城事务繁忙,又不想我留在关西,所以就随他入京。”

无戒突然脸黑了下来,他是什么人,看她说话如此遮掩,一听就明白:“也就是说他唐家尚未正式娶你过门?”

“最近事多,而且他进京匆忙”

“那又如何,你是周氏嫡长女,他唐家要娶,也要先问过我这个伯父,然后三媒六聘,求得咱们同意。怎么可以这样不过明路,还让他的属下陪着你到处走,称你为主子,少夫人,就想这么把亲事糊弄过去?”说着狠狠地瞪了一眼郎城。

“伯父,周氏当年的案子虽然结了,但是疑点很多,唐家祖母是怕有人算计我,也是怕人找麻烦。毕竟当年宫中记录我是死亡,若是有人拿着做把柄,便有欺君之罪。祖母的意思是让我先回京,等太后将此事正名之后,再公布我的身份。”

“那她也可以等太后下懿旨正名之后,再让你进京。你这么不明不白地跟着新杰过来,京中早就有风传,对你的名声有损。若是那小子再不争气,找了别的女人,或是别的人家强拉着他做女婿,你不就麻烦了?”

郎城在一边傻呵呵地终于搞明白来龙去脉,立马上前:“大师,我家主子是什么人你还不了解?”

“我当然知道,他是京城出名的花花公子。”

“大师,你真冤枉爷了。”

“冤不冤枉,过后就知道了。”无戒假装冷脸。

“他早在进京前就通令青木社上下,尊少夫人为女主,然我们竭尽全力保护。少夫人可以调动青木社上下的人力物力和金银财务。”郎城着急地说。

“也算他还知道轻重。只是这样于你总是名声有损。”

“伯父,你在方外,难道还没看透名声只是累人之物?更何况大事将起,唐家祖母也是怕变数太多,所以才让我跟着新杰回来,相互扶持,相互照顾。知道他在京城面临的各种危机,唐家祖母不久后也会入京相助。即便这次不跟他来,也会跟着祖母来。来了京城,原先存在的问题,还是一样存在。只是那样来,只怕还会有更难面对的问题要解决。”

“对于你的一生来说,能有什么问题比你的贞洁名声更重要?”

“相比较于名声和入太子府做女官孤老终身,伯父觉得哪一个对侄女更好?”

无戒一愣。

“虽然时隔多年,但是唐家祖母从来各种消息中推断猜想,觉得太后仍有此意。只是伯父知道侄女向来只是将太子视作皇室之人,并无非分之想,更不想深陷于皇宫,在各种争斗中沉沦。”

无戒叹一口气,点点头:“如果有需要,记住来伯父这里。”

莲儿点头:“今天来伯父这里,其实就是有事相求。”

无戒看了一眼郎城,郎城并无退出之意,他便板着脸说:“那小子手眼通天,有什么事要让你替他求到老衲这里来。”

莲儿莞尔一笑:“这事还真不是为了他,而是为了我,为了周氏一族。”

无戒一听周氏,眼光瞬间凝重:“当年是老衲无能为力,若是如今能为此做什么,丫头只管开口。”

莲儿看了郎城一眼,郎城立马开口:“主子最近查到当年的一些痕迹。可能这案子不止是后来太后帮着方案时的那些原因和事情,还有一些是不知道的。主子担心如果不挖出来,也许还有人不甘心来挑事,会在暗中算计少夫人。”

“而且我也想抓到真正的凶手,还原真相,否则对不起死去的那么多人。”

无戒眼光深沉:“老衲能为你们做什么?”只要能帮义弟一家还原真相,抓到元凶,他可以不计代价。

“两件事,首先伯父暂时不要告诉别人我的身份,其次,请伯父派人日夜监视孙町。”

“你们怀疑孙町?可是当初他也受牵连才逃亡,若不是我正好去白水河办事救下他,只怕早就不在了。而且这些年他在庙中,早已皈依我佛。”

“伯父当初也是六扇门高手,应该比侄女见过的把戏多很多。”

“你们觉得他是故意投奔我?老和尚一个,他有什么好图谋的?”

莲儿看着他一时没说话,无戒皱眉思索:“难道他是为了”

京城康宁侯府,老康宁侯脸色阴沉地站在庭院中,看着鱼池中的金鱼,有些走神。连长子兰邦华走进来都没有注意。兰邦华也不敢出声,一直默默地站在那里,直到老康宁侯叹了口气,转身到旁边的桌上拿鱼食,才看到他。看了兰邦华一眼,并没有说话,而是转身去喂鱼。

“父亲。”兰邦华尴尬地开口。老康宁侯还是没有理他。

“父亲,”兰邦华把腰弯得更低,“您”

老康宁侯突然转身,将鱼食的罐子重重地放在石桌上,哼了一声,径自走到自己的书房去了。

兰邦华一路追进来:“父亲,父亲,您听我说。”

“说什么?”康宁侯声音并不高,甚至有些淡漠:“老头子老了,你们要做啥,自己做去,不用跟我说。”

“父亲,您老人家要理解妹妹,她在宫中很艰难。”

“我理解,做皇后都不容易,特别是她心那么大,就更不容易。”

“并不是妹妹心大,而是她必须保护好自己和义儿。若她没有自己的实力在手,宫中和前朝都被太后一手遮天,义儿将来很难的。她这么做都是为了义儿。”

“你有自己的脑子吗?她说她都是为了义儿你就信了?”

“父亲,我知道您感念太后当年对您有救命之恩,但是恩情是恩情,我们也不能因此不为义儿的将来打算啊。”

“义儿的将来,如果真是为了他的将来,你们就应该和太后齐心同力打理好朝廷的事务,而不是在下面乱来。”

“父亲,您怎么就不明白呢?我们这么做当然是为了义儿将来的朝堂。如今太后一手遮天,陈家和唐门更是因为她的指使和庇护,其门生故旧和后人占据了朝堂诸多重要位置。后宫中更是要看太后脸色行事。这天下将来是义儿的天下,不是他陈家和唐家的天下。”

“你怎么不说你们是想取代陈家和唐家?自己利益熏心,还打着那么冠冕堂皇的幌子。”

“父亲,这又有什么不对呢?一朝天子一朝臣,陈氏为皇后,为太后,陈家的门生故旧可以在六部比比皆是,唐家更是占据军中大权。如今妹妹是皇后,将来为太后,我们兰家怎么就不能替代他们呢?当年太后对您有救命之恩,儿子会记着给她养老送终,但是并不等于我们都要侍奉陈家和唐门,让兰家的人活得比他们低下。应该是他们仰视我们!”

“他们仰视我们?!你有什么本钱说这话?就凭你是将来的国舅爷?自古酒囊饭袋的国舅爷多了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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