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许玖正在屋内医治杜图玄双,突然听见敲门声,小仆在外面轻轻叫他。

“什么事?”许玖扬声问。

“巫医族的沉夜大人来了,他要见大人。”

巫沉夜的权利极大,要真是硬闯什么地方小仆也拦不住,想到这,许玖心头火蹭蹭往上冒:“让他等着!”

“这……大人,我们怕是拦不住沉夜大人。”

许玖直起身,慢慢调整表情,让自己重新变成那个纨绔少爷杜图晋空,冷着脸开门,看着吓得哆哆嗦嗦的小仆,一把将人挥开,嘭地关上门。

“带路。”

“是。”小仆听话地在前面跑,一直将他引到前厅,巫沉夜正等在那里,周围一圈仆人噤若寒蝉。

“巫沉夜。”杜图晋空咀嚼着这个名字,似笑非笑道,“大驾光临,有什么事?”

他这话说的极不客气,巫沉夜仍是那个浑身肃杀的巫沉夜,丝毫没被这不逊影响,直奔主题道:“玄双在你这里?”

“你说的是杜图玄双?啊,在。”

“我来带他走。”

杜图晋空笑了:“沉夜大人,我知道就是王上都得卖你个面子,可你就是权利再大,也不能说带人就带人吧。”

巫沉夜黑沉沉的眼珠盯着他,杜图晋空抬头迎上,双方气氛剑拔弩张,谁也不让着谁。

巫沉夜开口:“你的命理似乎不对。”

杜图晋空冷笑:“有何不对?你们巫医惯会装神弄鬼。”

巫医们信奉每个人出生都有个独特的命理线,贵族子弟更是生下来就做命牌,命牌上能反映出这人的身体状况,很多大贵族的命牌都放在巫医殿供养,派专门的巫医照料,一有风吹草动就会被察觉。但是分封到领地的一些领主不愿在巫医殿保留命牌,他们更愿意讲自己的命牌留在封地内,杜图晋空的命牌就是。

巫医的一项基本技能就是识命牌,巫沉夜则更进一步,在他眼里每个人都是一块行走的命牌,他能随时察觉出不对。杜图晋空小时他也见过,命里带丝黑沉,并不是如今这样,一片空白。

可是眼前这人又确实是杜图晋空,除了命理线有些许不对,连眼睛的瞳色都是真的。

巫沉夜把这个疑问留在心底,重申道:“我来接玄双离开。”

“他是我的客人,你这样闯入我家里带人不好吧?”

“我听说他遇刺了,是你救的他?”

“啊,对。”

“他生了重病,我要带他去巫医塔治疗。”巫沉夜罕见地有耐性,只不过目的依然不变,带杜图玄双离开。

杜图晋空笑了:“他正在我的寝殿休息,现在还醒不来。”

没有醒这个问题地巫沉夜根本不是个问题,跟杜图玄双相处的这几个月,他大部分状态都是在昏睡。杜图晋空的刻意找茬,让祀奉巫沉夜的随行巫医十分不满,听见这个理由,脸上的怒意更甚。

巫沉夜站起身:“没关系,我带了兽车。”

说罢巫沉夜就要往寝殿走,杜图晋空冷笑着拦住:“沉夜大人这是要擅闯吗?”

“是。”

他这一声“是”一出口,随从的巫医亲兵立即得了令,破开阻挠就往寝殿冲,那架势是带不到人誓不摆休。一群

晋公家的仆人不敢狠拦,巫医族的人有极高的豁免权,换句话说是只能对方揍你,你却不能还手的存在,更何况他们能制药更擅使毒,惹毛了一把毒药毒翻了,谁都逃不过。

杜图晋空看着一干巫医族人如入无人之境般冲入内殿,咬了咬牙,笑意更甚了:“沉夜大人,你们巫医族果然好威风。”

巫沉夜看都没看他,权当默认。

“我虽然久在丰原,但也听过沉夜大人的过人事迹。”

“……”

“听说沉夜大人自小就杀伐果断,本来有个青梅竹马,还是大人亲自将他送进死牢的。”

巫沉夜转过脸,脸庞在黑袍里白的发亮,那双漆黑的眼珠更黑了,他看了杜图晋空一眼,带着骇人的凌厉。

杜图晋空当然不怕他:“玄双也是你带进王城的吧,送死这种事,沉夜大人也千里迢迢特意去叫上他,果然是惯会牺牲别人。”

自巫沉夜出生都没有人敢这样跟他说话,他薄怒的同时不免佩服这人的勇气:“难怪晋公没把侯爵位传给你。”

杜图晋空被戳了痛处:“我得不到晋侯又怎样,因为我不会像沉夜大人你,把别人推进火坑,自己却站在岸上。”

“据我所知,你推了你弟弟不少次吧,只是因为蠢,别人还在岸上,自己反而掉进去了。”

巫沉夜毒舌的功力深厚,他不像杜图玄双不喜争辩,他一向是骄傲着长大的,只不过平时没必要多说话,以他的地位,看谁不顺眼,那人就会自动倒霉了。

杜图晋空被他反将一军,笑的更是咬牙切齿,正巧这时进内殿寻找杜图玄双的巫医们将人抬出来了,巫沉夜径直越过他去查看杜图玄双的情况。

杜图玄双还晕着,可气息平稳,脉搏还略微强健了些,巫沉夜挑了挑眉,摩挲着杜图玄双手上的皮肤陷入沉思。

这时那个非常没有眼色的杜图晋空又来了,一把挥开巫沉夜的手,捏了捏杜图玄双的脸皮:“你看他,是不是长得比王城所有的人都好。”

要说当初,杜图玄双的相貌着实是一等一的英俊,可自他进宫给王上续命后,形容愈加枯槁,到现在皮囊早已是虚设,见到他的第一眼只会让人注意到他的形销骨立。

巫沉夜挥去心头的怪异感,不欲跟他多说,既然找到了人,当即带着一干巫医离开了。

留下杜图晋空一个人立在原地,看着偌大的宫殿,神情怅惘无比。

在带杜图玄双回去的路上,杜图玄双就醒了,巫沉夜坐在他身边,手里正拿着个药瓶。

看到药瓶,杜图玄双茫然的眼睛顿时充满痛苦,看向一旁的砃,吃力地问:“砃,九,九呢?”

“大人。”砃服侍他坐起来,“大人说什么?”

杜图玄双吃力地重复一遍:“九呢?”

“九在荒原啊,大人。”

杜图玄双死死盯着他:“九真在荒原吗?”

“是真的,大人。”

老管家关切地扶着他,杜图玄双看着他老态龙钟的手,突然悟了:“他,是不是没去荒原?”

老管家身体一抖,低着头不说话了。

“……难道是真的?”杜图玄双喃喃自语,“九,他没去荒原啊。”

“大人,九在我们走的第三天就消失了,我派人去了他家,他没回家,跟他一起不见的还有他们村的八。”

老管家不忍见他神色,索性讲出了实话,杜图玄双冷静地听着,心里一片悲凉若死。

“终究还是没逃过……早知道这样,就该带上他了。”

“大人,大人……”老管家老泪纵横,“大人放宽心,我一直派人在找他,很快能找到九了大人。”

杜图玄双摇摇头:“算了。”

“大人……”

“沉夜,我还有几天?”

巫沉夜皱着的眉头一直没松懈下来,闻言道:“你的病现在变得很奇怪。”

“什么?”

“我听说你遇了刺,本以为你挺不过去,你的状况很不对。”巫沉夜单手搭在他的脉上,“你服了醒神药,药性过后理应更加衰弱才是。更何况你遇刺,就算杜图晋空替你挡了一箭,你也会受不住折腾,可能连命都会搭上。我一直以为你的情况很坏,但现在却反过来了。”

杜图玄双听他的意思:“所以?”

“你现在的状态跟见蓝微公主之前的差不多。”

杜图玄双慢慢感受了一下,缓缓道:“我本也以为自己会挨不过去,醒来后还很惊讶。”

巫沉夜拿起他的手,苍白的手指在他皮肤上捻了捻:“有人用极隐蔽的手法治疗过你,我差点都被瞒过去了。”

兽车里的人都看着他。

巫沉夜道:“你皮肤上的小红点都不见了。你长期服药,皮肤上会有微小的红点,可现在什么都没有。”

杜图玄双也看着自己的手,没看出什么差别:“似乎白了一些。”

巫沉夜点头:“那个杜图晋空很奇怪。”

“怎讲?”

“巫医族是神受种族,我们族内有很多通神之法,其中一个就是能看出人的命理线。杜图晋空的命理线没了,但他的命牌还在。”

杜图玄双愣了:“什么意思?”

“命牌还在,表示他还活着,可他身上的气完全变了,我探测不到。”

杜图玄双听出关窍:“你是说他有问题?”

巫沉夜点头。

“他应该是会医术。你身上的伤应该都是他治的,很有效果。”

杜图玄双心头一跳:“非巫医族的人怎么会医术?”

巫沉夜定定地看着他:“不可能吗?”

杜图玄双脸色苍白,很快又因激动变得通红。

二人心中都悬着疑问,到家后,巫沉夜吩咐杜图玄双好好休息就走了,此时天色已经向晚,杜图玄双坐在轮椅上,突然想起杜图晋空。

事实上,不是巫沉夜一人奇怪,他也奇怪。

杜图晋空这个人,他在见第一面的时候就觉得有一种淡淡的偏差,这感觉非常浅淡,也许看过一眼后就忘了,可此时,在夕阳下的余光里,杜图玄双又想起了他,想着想着竟然入了神。

“大人,你休息吧。”砃今天受了不少惊吓,苍老的更厉害了,连声音都带着一股疲弱。

杜图玄双看着他:“好。”

事情发展到如今地步,有多少不可控的因素,他无法责备自己的老管家,老人陪了他一辈子,亦仆亦父,可以说他的一生都搭在自己身上了。

他又想起杜图晋空的话,浑身的血都仿佛冰冻,九,他的九真的出事了吗?166阅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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