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不到,根本打不到。”老战士说。

倭军的战机来的也快,去的也快。

当他们意识到空袭,拿起武器的时候,已经有一大批战友倒下了。

“印象最深刻的是过一座桥的战役。”

另一名战士说。

为了完成战略部署,两个师需要在三个小时内全部过桥。

这个命令是在战士出发前十分钟内下达的,

所以不存在泄密,敌人也不会提前做好作战部署。

但不巧的是,当乌泱泱的人挤上那座两百米长的石桥之后,敌机出现了。

两百多米的桥,挤了几千人。

敌机的炮弹、子弹像是不要钱一样的向下倾泻。

和很多战役中我军战士英勇作战的剧情不同。

在那个情形下,绝大部分的战士几乎是还没有开一枪,甚至还没有看到敌人就牺牲了。

“其实这种情况,是战场的常态,尤其是抗倭战争和百济前期战争。”

“看不到人就牺牲了。”

倭国战斗机扫射一轮,至少有上百名战士牺牲。

这种情况怎么办?

寻找掩体准备反击?

根本没有机会,整座桥梁上乌央乌央全是人。

后面的人顶着前面的人,前面的人顶着敌机的炮弹,只能硬着头皮往前冲。

立马撤退减少伤亡?

更不可能。

军令在前面悬着。

说傍晚要赶到高地就要傍晚赶到,哪怕只剩下一个人,就算前面是火坑,也要冲进去把坑给填了。

那是真正的绝境。

也是抗倭战争中无数战士面临的最真实的战场。

敌机轰炸一轮,周围的战士把牺牲的战友推下桥之后,继续冲锋。

然后敌机再迂回轰炸,再牺牲一批。

再推下去,再冲锋。

敌军轰炸间隙,是我军战士短暂的冲锋时间。

每次大概能前进……

十米。

病房中的气氛越发压抑,几名老兵木讷的看着地板,眼泪像是决堤一般奔涌而出。

但他们仿佛感觉不到自己在痛哭一般,

脸上的表情依旧木讷。

“团长牺牲了,政参上,政参牺牲了,营长上,营长牺牲了,连长上。”

“都得带头。”

“这种牺牲的任务,职位高的要冲在前面牺牲。”

“是我给俺们营长擦的脸。”

“团长推下了河,找不到喽……”

“找不到喽……”

叶知寒如鲠在喉,想说些什么安慰他们,可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他沉默了半晌,对院长说道:“从百济到现在,我看的最好的和战士有关的文字,是那篇《谁是最可爱的人》。”

“其他的文字都太英雄主义,把我们的战士渲染成了英雄、或者是旗开得胜的神兵天降。”

“这样其实不好,”

“把他们塑造成神的形象,反倒是对祂们受到的苦难的忽视。”

“华夏的和平来之不易。”

“我们要感激战士们的英勇,更要记得他们所遭受过的苦难。”

院长点头道:“我们大多人记得他们的好,却忽视了他们受的苦,更忽视了他们所受的苦影响至今,这才是促成今天这个悲剧的主要原因。”

突然,一个老战士声音沙哑的尖叫道。

“你们不知道吧?”

“你们肯定不知道。”

“牺牲的战士是要擦脸的。”

“我擦了太多太多战友的脸,”

“有的根本都认不出来,”

“血肉模糊,什么也认不出来了。”

老战士站起来,挥舞着手臂,在病房中快步的走来走去,时不时拍着自己的肩膀和大腿:“有的没有了胳膊。”

“有的还没牺牲,但已经失去了四肢,根本活不下去了。”

“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在我怀里牺牲。”

院长和护工们看着情形逐渐失控,急忙站在叶知寒身边。

“有一天,我儿子问我,我杀过人吗?”

“我杀过人吗?”

“我当然杀过,我如果不杀人,他们怎么活下去?”

门外听到动静的警卫们,这时候也快步冲了进来。

仅仅的守卫在叶知寒身旁。

战士们咆哮过后,有气无力的耷拉着双臂:“牺牲的人数不是一个简单的数字,那是一个又一个活生生的人,”

“导弹好,”

一个老战士看着叶知寒:“有导弹,我们就能打中飞机了,”

“至少战士们不会还没有见到敌军就白白牺牲了,不是么?”

叶知寒推开身旁的守卫,伸出手轻轻的拍打着浑身颤抖的老兵的肩膀:“伯伯们,感谢你们的牺牲和付出,华夏现在已经不再是之前那个积贫积弱的华夏,我们现在很强,非常强,没有任何一个国家敢再像曾经那样欺负我们。”

“没有任何一个国家。”

叶知寒道:“你们不久就会知道。”

叶知寒向一众老兵做了承诺之后,转身离开了病房。

院长安排好护工安抚老兵们的情绪,随后随叶知寒一同离开了病房。

“病因很显然,对吗。”

叶知寒道:“他们并没有疯,也没有伤害性。”

“他们只是自责,他们不会伤害别人,只会伤害自己。”

“他们只是走不出来,那段侵略的阴影对他们而言太深刻了。”

院长道:“天坛医院的医研人员已经在思考怎么减轻这个影响了。”

“减轻?怎么减轻?”

叶知寒回过头来,眼睛已经通红:“那是成千上百位牺牲的战士,那是一个民族被欺凌、被屠戮的伤痛,不可能减轻的。”

“就像我们对倭国的仇恨,一分也不可能减少一样,这个影响无论用任何办法也不可能减弱。”

院长也默认的沉默不言:“嗯……”

“我们要给他们塑造一个更加深刻的印象,来与被侵略的阴影抗争。”

“我们或许无法消除他们心中的阴影,但我们可以给他们的心中带去一束更加明亮的光”

院长一怔:“您是想?”

“我既是五院院长,又是国防科工委的主要负责人,”叶知寒道:“所以这件事我义不容辞。”

叶知寒说完,快步往天坛医院外走去。

走出去没多久,他突然停下脚步:“对了,”

“如果你们对陆婉没有太好的治疗方案的话,也可以用这个思路试试。”

院长有些不解,急忙追问道:“您的意思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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