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妃和我对望一眼,均有些不好意思听下去,横竖十四皇子受伤已经与我二人没了干系。

然而太后并不叫停下,一对凤目炯炯的看住青儿示意她继续讲,只是脸色已经很不好看。

青儿无法,硬着头皮接着道:“婢子挣扎了几下,太子殿下就生了气,重重打了婢子耳光,又……,婢子的脸就成了这个样子。柳枝姐姐在一旁也不敢拦着。后来,后来殿下将婢子拖进了假山洞里,扯破了婢子的衣裳。婢子不敢不从……就,就在这个时候,十四皇子却从假山洞里面的岔道拐了出来。太子殿下恼了,便踢了十四皇子一脚,十四皇子就倒在了地上。婢子不敢撒谎,十四皇子确实不是我与柳枝姐姐弄伤的。太后娘娘、淑妃娘娘救命啊!”

太后微微闭了眼,然而胸口起伏不定,良久才睁开眼睛,“之后呢,太子可做了什么?”

“太子殿下离开了。柳枝姐姐和我将十四皇子抱了出去,那位奶娘便找了过来。”

“孽障!”太后将手在扶手上重重一拍,“还是个不懂事的孩子,他也能踢得下去!这份帝王狠心倒是有了,可帝王的仁心仁义何在!居然不管不顾的扔下躺在地上的亲兄弟就这样扬长而去,实在让人寒心。储君不仁,若是哀家和他父皇百年之后,哀家的满堂儿孙岂不是都要葬于他手!”

“母后慎言!”殿外忽然传来一个威严的声音,竟是威帝大踏步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位着蓝色宫装的丽人,皮肤极白,一双眼睛泛着琥珀光,摄人心魄。

“参加皇上。”淑妃、曲妃已经起身迎接,我跟在曲妃身后行礼如仪。威帝挥挥手让二妃平身,在太后身边坐下了。

跟在威帝身后进来的女子此时向太后道:“阿史那-布衣见过太后。”她的话语有着奇怪的尾音,行的也不是大齐常见的礼节。

然而太后笑吟吟的道:“是定妃啊,好久没来看哀家了。别闹虚文了,你又不惯这些,快坐下吧。”

那女子粲然一笑,如玫瑰怒放一般。转身坐在了椅子上,笑道:“布衣的含章殿离着这里太远了嘛!。不然,布衣也想多来陪陪母后的。”

“还说呢,不是你看中了御花园旁边的那片地要了去做马球场吗。含章殿离御花园最近啊。”太后嗔道。

阿史那氏么,原来是五皇子的生母,那位厥族公主。

我正暗暗思忖,威帝的声音传来:“母后,储君如何经得起您这样的鲁莽评断,若是让史官知晓记了下来,让他以后如何统御四海?”

太后本来就对太子在气头上,此时听威帝这样说,恼意更甚,便道:“若不是皇帝你一味纵容,如何会养出这样的好储君!”

威帝待要发怒,目光在太后银白的头发上扫过,便平缓了语气,笑道:“母后也不用生气。刚刚朕在殿外已经都听见了。晟旸也没做什么太出格的事情,就是看中一个宫人罢了。至于踢了小十四一下,那也是无心之失,再说小十四不是已经醒了吗。”

说完看着跪在那里的十四皇子乳娘和青儿,漫不经心道:“这两件事若说有人有错,那便是这几个奴婢。身为乳嬷嬷没有照顾好皇子,留着何用;身为宫婢却没能顺应储君,反让储君留下骂名,一并拖出去杖毙。”

殿外侍卫如狼似虎般进来将两人拖了出去。

我却看见殿门口立着的万公公眼中忽然悲痛莫名,终是没敢开口说什么。

太后气得半晌无语,许久才疲倦的道:“哀家老了。皇帝你想如何就如何吧,哀家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只是,哀家希望晟氏子孙们都和和睦睦的,才是我皇家兴旺绵长之道啊!”

威帝颔首。

淑妃见了,便插话道:“母后您消消气,皇上对您孝顺着呢。在儿臣宫里的时候总念叨您的。要儿臣多来陪您:没事多去琼林苑转转,对身体好。”

太后没好气的说:“枯枝寒水的,有什么好转的。”

淑妃眼光在我身上打了个转,娇声道:“母后不是要曲昭训画了《冬日春景图》么。何不让曲昭训奉上来看看。”

太后看我一眼,轻轻摇头道:“这孩子之前中了碳毒,眼睛还没好利索呢。你又挑着这事做什么!方才你掐头去尾的跟我说了十四皇子的事情,结果整出这么一大场动静来。还嫌今日闹得不够么,真当哀家老糊涂了?且消停些吧。”

淑妃美目一转,笑道:“说起来曲昭训留宫的日子也不短了,就算中了碳毒,可这前前后后这么长时间,难道连一幅画儿都拿不出来么?难道说,是昭训未把太后的吩咐放在心上?”

曲妃听了正要开口,我笑着拦了她。起身向太后盈盈一拜:“小莞知道太后用心良苦,因此不敢有一日懈怠。所幸画已成了。这便让人拿来奉与太后。”

殿内的小內监自去向候在外头的珠儿和兰馥传了话。

淑妃脸上的得意还来不及收敛,却听我说已经画完了,一时僵在了那里,看着有些怪异。

曲妃轻声问我:“眼睛不是受损了么?怎么还是不顾身体的赶着画完了?”

我也俯身过去:“水阁出事前就基本画完了。之前眼睛没事的时候用了几日收拾画面,也就完工了。早日奉给太后,也好交了差事不是。”

曲妃笑了:“你这鬼灵精,我还替你白担着心呢。”

我看着淑妃脸上的表情也笑了。其实,是墨棣治好我眼睛后的这几日,我让芷兰将画案搬进了我房里,晚间无人时候赶工完成的,旁的人连珠儿和兰馥都不知晓。若不是这样,淑妃怎么会自以为得计而咬住不放,我又如何能将她的如意算盘拨乱。

看来多半淑妃就是水阁之事的幕后之人。我暗暗咬牙看着淑妃,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淑妃浑不在意,对着威帝撒娇撒痴。定妃在旁边倒也不恼,并不去和淑妃凑这份争宠的热闹。安静品着太后特地叫人上的美人眉的茶水,不时跟太后和曲妃说上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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