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章 若不为利、便总关情(下)

“不,昭训,您错了。厥族男儿哪里能将他人的轻视、侮辱视若无物,何况还是自己的至亲。那样的伤人之语,换了哪个都受不了的。老奴倒认为五皇子此举,才是个有血性的!”佟安冬忽然发出了铿锵之语。

我心中顿时笃定了:佟安冬,是厥族人。或者说,至少是有厥族血统的。

她与定妃和五皇子,必定存在某种关联,还极有可能是十分亲近的关系——否则,威帝当日说五皇子的话何等隐秘,观猎台上不过寥寥数人。佟安冬如何能得知?除了是定妃或者五皇子告知外,不作他想!

这样一来,她自来我身边后,反倒是是这段时日待我更为殷勤真切,也就解释的通了——定妃与五皇子多半念着我当日为他们说话的好,佟安冬便也爱屋及乌了。

再想得远些,正月里樊双成和谢安若来萧王府那回,原本是要派遣佟嬷嬷和湛露一同先去花榭安置茶点、清退闲杂人等的,她却不知去处。等到后来庆格尔泰从大书房跑去了内院花园子里,佟嬷嬷却也一同出现了。

是了,大书房连通银安殿,外院侍卫众多、守卫森严,内院角门边上的园子却是容易逃走的多。那这为庆格尔泰指路之人,多半也是她。

深宫之中,果然是盘根错节。身边之人,各有出处。

好在人心蜿蜒,却总有暖意。

她愿意念着我的好,我又何必计较太过。合旳一时是一时吧!

因此婉言道:“那但愿五皇子和布衣公主求仁得仁吧。只是不要伤了与太子殿下之间兄弟的情分才好。”

佟嬷嬷收拾好东西,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我躺在迎枕上,微阖双目,心中依旧感慨不已:布衣公主这一生,最爱的和最恨的,偏偏都是同一人。

但愿自己不会步上她的后尘!

只是,晟曜是何时从何得知我是顾明琰的呢?

我之前早也说过,我是顾府旧人。即便知道我就是顾明琰,当年假托为婢,他也不至于生了这样大的气。看来,他在意的,始终还是我与昌若的事情。偏又是个一根筋,压根不听我的解释。也不体恤我当时尚在病中,简直蛮横粗暴。

我气恼的将头埋进了枕头。

被幽闭的日子,十分难捱。

可就这样一天天的怨着、盼着、失望着,竟也到了冬月里。

天气已经寒的厉害。

徽音殿上下的用度供给倒是没什么变化。

只是这一日日的看着黄叶飘零,万物萧索,又不得与外界通消息,心中越来越压抑。渐渐的便整日也不愿说一句话。

这日晚间戌时,翠浓正要摁熄烛火了歇息。忽然听见外间传来映红刻意压低了的声音,“翠浓,昭训可是歇下了?纨素夫人过来了!”

我本就没睡着,听了这话立时起身,散着头发迎了出去。

纨素只身而来,披着件薄绸披风,戴着兜帽,正盈盈立在外间灯下。见了我出来,一手掀开了兜帽,拉住我的手迎着烛火看了好一会儿。突然落泪道:“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会被幽禁?怎么憔悴得这么厉害?”

我拍了拍她的手,拉着她坐下了,方才说道:“既知道我是被幽禁的,为何你这会子还要冒险跑了来看我?万一被人发现,殿下必定不喜,岂不是平白连累了你?”

纨素接过我递过去的帕子拭干眼泪,勉强笑道:“我不怕连累,只怕不能顺利趁侍卫交接时候进到徽音殿。”说完将手边一个包袱推了过来,“给姐姐做了几件冬衣。”

我微笑着接过,“多谢,你有心了。”

纨素略平复了些,问道:“你与殿下,到底是有什么事?我方才看殿内用度陈设倒是一如既往,可为何要将你锁闭在徽音殿,连我们想来探望都不许?”

我垂下眼眸,半晌低声说了一句:“没什么,就是有些事他误会了我。”

“那姐姐还不快跟殿下说清楚?这么拖着,我看,殿下和你两个,都不好受。”

我苦笑一下,“我根本见不到他。如何解释?”我想了想,“纨素,你可知晓顾家大公子的消息?之前听说他受了重伤,现如今怎样了?”

纨素见我十分着急,连忙安抚的握住我的手:“莫急,顾公子原先十分凶险,后来听说熬了过来,慢慢在好转了。”

“阿弥陀佛!”我不由自主的念了句佛号。

心中大石落下,对纨素道:“你早些走吧,回去云梦斋路上注意安全。”

纨素劝道:“姐姐,到底还是要先想法子解了幽禁才是。不然时间一长,再浓的情分也要淡了!”

我深吸一口气,“若是这样容易变淡的情分,要来作甚?”

“姐姐,殿下这些日子的样子,也不怎么好。你们还是早日和好如初的好!本来五皇子、谢家几家起兵反叛大齐,他就已经够难为的了。豫州周边的江州、衡州已经叫叛军夺了去,听说不日就要西进攻打京都了。”纨素忧心忡忡的劝道。

我蓦然一惊:“怎么会?他们竟然如此势大么?”

纨素摇了摇头,“具体情形我也不知,但局势紧张确是明明白白的。”她转头看了看外面,站起身来:“适才通融我进来的卫士要交班了,我必须得走了——姐姐千万保重自个儿。”

我点点头,送她出去,却见还有一名女子正站在殿门之外。

竟是连如意!

见了我便“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嘤嘤哭泣:“昭训,婢子可算回来了。”

纨素见我犹自发怔,道:“你这婢女倒是个忠心的,听说在宫门外徘徊了好几日,却因无有腰牌而不得入。可巧遇上我派出宫去外祖府上办事的内侍,那内侍认得她,这才带了她回宫!”

我伸手托起如意,道:“回来就好。这些日子委屈你了。不过,你是怎么逃脱的?”

如意顿时泪如雨下:“婢子被他们一路带去了豫州境内,所幸有一次他们在一处市集上休整打尖儿,被婢子寻着机会逃了出来。典卖了手上昭训之前赏赐的镯子,充作盘缠。好不容易,总算回来了,总算再见着昭训了!婢子原本好害怕再也见不到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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