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义出得番禺城,早见拓跋先背负一个小囊,立在城外的一块巨石上,遥望西方。他宽厚坚实的背影在朝阳的照耀下,显出一份沉凝如山的气概。凌云义正想上前招呼一声,拓跋先像是背后生眼一般,已开口道:“小义来了,那我们这便上路吧。”凌云义但觉眼前一晃,身子已到了半空,恍然间已是脚踏浮云,凭虚御风。

拓跋先那浑厚的笑声已在身下响起:“小义,你仙脉未开,不通法术,叔叔且做一回的坐骑,驮你去昆仑山。”凌云义这才回过神来,发觉自己正骑在拓跋先的颈上,拓跋先傲立虚空,如仙人降世,任身边云卷风厉,仍是岿然不动。

凌云义惊叹之余,又觉不好意思:“拓跋叔叔,这如何使得。您还是放侄儿下来吧。”凌云义哈哈大笑:“你刚出生的时候,我也是这样驮着你,翱翔天际。你当时身躯虽小,却笑个不停,开心得不得了。怎么现在身躯高大了,却怕丑了?”

凌云义道:“小子是晚辈,幼时不通事务倒也罢了,现在如何敢颠倒纲常,坐在叔叔颈上,犯下这大不敬之罪。”拓跋先听凌云义说得过去严肃,只得把他放到了身后,撇撇嘴道:“在人界倒学了不少臭规矩。”凌云义见脚下一道虚影若影若现,似是一条长棍,不由得乍舌连连。他向下看去,诺大的番禺城此刻却已是细如方桌,耳边风声呼啸,眼前白云飘浮,仿佛做梦一般。

拓跋先道:“即使如此,你就抱紧了叔叔,咱们这便出发。”凌云义依言照做之后,拓跋先催动精气,两人便如离弦之箭,极速往西边飞去。凌云义抱紧了拓跋先,四周白线闪过,恍若虚空,不能视物,耳畔风声锐响,轰隆之声不绝。他初时还觉新奇,但不过片刻,已觉头昏脑胀,耳鸣胸闷,浑身不适。拓跋先察觉又异,忙落下地来。凌云义脚一沾地,便觉胸中烦闷,呕吐起来。拓跋先在他身旁拍背,面有愧色:“叔叔倒忘了,你此刻不过是个普通凡人,如何承受得了这般高空极速飞驰。我们还是在前方寻个市镇,买两匹好马,走陆路去昆仑山吧。”凌云义心中暗暗恼恨自己无能,道:“倒连累拓跋叔叔了。”拓跋先混不在意,道:“不妨事。我自当上了门主,已极少在人间走动,在昆仑山住得人都要发霉了。正好趁此机会游山玩水,遍览壮丽河川。”凌云义少年心性,听得拓跋先如此说,愁绪已去了八分,笑道:“听说昆仑山终年积雪,拓跋叔叔哪里会生霉?”拓跋先本是随口比喻,听得凌云义如此言语,先是一愣,继而哈哈大笑。两人相处时日虽短,此刻却彼此生出亲近之感。

是以两人迈开大步,向前走去,不过半日功夫,已到了一处城镇。一入了城,凌云义倒变得轻车熟路了。他与拓跋先信步游走,他自小长在番禺城这样的富庶之地,见识不凡,此刻随意指点风物,倒听得拓跋先瞠目结舌,连连赞叹:“凡人虽不通仙法,但技艺也能如此巧夺天工,实为难得。”两人随意用了饭,便到了市集买马。一问价格,听得那些体膘健硕的马市价十数两白银,连那些瘦骨嶙峋的劣马也要数两白银,拓跋先顿时发了愁。洪荒门人丁不兴,且地处偏远,是以并不富裕。凌云义察言观色,大方地掏出来银子买下了两匹好马。他自幼混迹秦歌楼,日积月累,得到的打赏颇丰,此次又得凌修仁帮他凑的路费,身上已有百来两纹银。

两人买得骏马,便继续赶路。哪料到拓跋先虽是仙法通神,却从未骑过马。他少年时曾数次游历人界,看过凡人骑马,料来区区小事不过信手拈来。但事与愿违,拓跋先数次强行上马,都被那马莫名其貌地摔了下来。反倒是凌云义年纪虽小,但自小随着番禺城里的公子哥斗鸡走狗,赛马飞箭,对骑术颇为精通,此时倒骑得稳稳当当。凌云义见拓跋先狼狈不堪,便随口教授骑马的要诀。拓跋先玄功精深,微蒙指点,茅塞顿开,不过片刻已能纵马如飞。他骑着马大笑:“想不到骑马比起驭戈,也另有一番乐趣。”两人纵马向西,直奔昆仑。

一路顺遂,拓跋先也时常趁歇息时刻替凌云义疏导仙脉,只是数日下来,他眉头已是越皱越紧。凌云义看在心里,一直不动声色。这日晚间,两人露宿荒山,趁尚未歇息,拓跋先替凌云义把完脉,突然长叹一声。凌云义实在忍不住,问道:“拓跋叔叔,可是我的身体有什么毛病?”

拓跋先叹道:“那倒不是。只是你的仙脉,要想恢复,恐怕不易。你仙脉外的那道禁制倒不难解,只是十余年来,碍于那倒禁止,你的仙脉未能再进一步生长,此时仍如婴儿时一样孱弱。我们仙界之人的仙脉,一方面靠自然生长,一方面也要勤修苦练,两者相辅相成,缺一不可。若仙脉未能再自然生长,则细小孱弱,强行修炼精气,只会充塞淤积仙脉,使人走火入魔,甚至仙脉尽毁,浑身炸裂。若不自小依法修炼仙脉,则仙脉未必会正确生长,最后仍然会阻挠精气运行,而后再强行修炼仙脉,仍然会有严重隐患。本来两者若有其一缺失,再想修复已是难题。可你,却是两者皆无,只怕会难上加难。”

凌云义听的拓跋先话中之意,自己怕是不能再修炼仙脉和精气了,一面虽略觉失望,一方面内心却又暗自庆幸,自己是不是又可以回番禺城,做回秦歌楼的“凌大少”,平平安安过一生呢?

拓跋先见凌云义沉默不语,还以为他在暗自伤心,只得拍了拍凌云义的肩头,道:“小义,你放心。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叔叔定然会想尽办法,助你恢复仙脉,修习精气。日后像你爹爹一样,成为顶天立地的好汉。”

凌云义心中苦笑,道:“天行有常,有些事却也不必强求。”

拓跋先暗自太息:“这孩子莫不是受不了这个打击,开始自暴自弃了?不行,我得提起他对修行的兴致。”他打起精神,道:“小义,你可知道修炼仙脉和精气,会有什么好处?”

凌云义道:“便如叔叔你一般,腾云驾雾?”

拓跋先摇头道:“对也不对。其实仙界中人虽是人人修行仙脉精气,但仍有高下之分。没有天分,修炼又不得法之人,也未必能修得出什么结果。一般人修炼仙脉精气,与凡人相比,可致精力充沛,力大无穷,但这些不过是普通境界。真正要算登堂入室,至少也要达到以物驭物的境界。”

凌云义来了兴致:“以物驭物,那是什么境界?”

拓跋先取下背上的小囊,取出一只短戈,道:“就拿我的兵器来说吧。我最初以戈作为修行法器,当练到了以物驭物的境界,竟可以手执此戈,以精气调动戈内的杀伐之气,伤人于无形。以物驭物,就是要使修行法器和修炼人的精气互相感应,使两者联动,以修炼之人的精气催动法器内的物气,入则可驾驭法器飞天遁地,出则可使用物气征战四方。这物气,也就是法器本身之气。万事万物皆有灵性,人有精气,物有物气,物气精气若能联动,就可算得达到以物驭物的境界。”说到这里,他手中的短戈一挥,一片戈影脱体而出,霎时把对面的山岩击得粉碎。

凌云义看得目瞪口呆:“拓跋叔叔,这么说你已经达到以物驭物的境界了?”

拓跋先笑道:“以物驭物,不过是初窥堂奥的境界。三十年前,我也才像你这般大时,蒙司空方前辈指点,就已经达到了以物驭物的境界。“

凌云义更是惊讶:”这么说,还有更厉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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