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机场到酒店半个多小时的车程,由于经费有限,她没法选择三亚那些靠近海滩风光秀丽的著名酒店,只能选择在市区的经济型酒店艰苦两个晚上。刚下飞机,李书文的电话就来了,电话里嘱咐她一个人在外面要注意安全,酒店的房间一进去就得检查一遍,最主要看看门锁有无损坏,酒店的位置得给他发个定位……反正是啰嗦了一大堆,苏果几乎没记住什么,只有在听到他挂断电话前说的那句话时才嗔怪着“呸”了一声。

李书文说我知道刚才那些话你一个字也没听进去,算了,你只要记住我会一直想你就行了。

苏果办好Checkin已经快晚上八点了,从寒风刺骨的中东部地区到温暖如春的南部地区,让苏果这个极其怕冷的壮硕女青年感到了异常的舒适。到了酒店立刻换上短袖体恤和短裤,及着双夹角凉拖,晃晃悠悠的在酒店旁的一家海鲜馆子里叫了几个菜。

一盘盐烤蛏子,一盘海瓜子,再来一盘懒尿虾,再配上杯冰镇的啤酒,坐在海鲜馆子摆在门口的简易桌子上,路上人声鼎沸热闹非凡,行道路旁的椰子树在晚风中摇曳。虽然她深处市内,离最近的大东海也得有几十公里的距离,可她就是能从这股子潮湿暖意的风中闻出海的味道。

对过商场门前的广场处,有跳广场舞的大妈,学轮滑的孩子,吃饱了出门遛狗溜孩子的当地人,还有人搬了把吉他卖场的。马路挺宽,歌声绕几回梁传进她耳朵就变得有些断断续续,可还是能分辨出唱的什么歌——

悠悠海风轻轻吹冷却了野火堆

我看见伤心的你你叫我怎舍得去

……

过去多少快乐记忆何妨与你一起去追

要将忧郁苦痛洗去柔情蜜意我愿记取

她轻轻跟着哼,唱到副歌时也唱出了声——

让风继续吹,不忍远离

心里极渴望,希望留下伴著你

风继续吹,不忍远离

心里亦有泪不愿流泪望著你

……

我已令你快乐,你也令我痴痴醉

你已在我心,不必再问记著谁

留住眼内每滴泪,为何仍断续流默默垂

对面的歌声戈然而止,苏果的啤酒也正好剩下最后一口喝完。在一个陌生的城市,一个人,一杯酒,一首歌,没有狗屁青春伤痛,不谈虚伪的未来。她感受到的是市井,是生活,是当下的美好。

突然很想去马路对过看看那个唱歌的人,一睹他脸上岁月的沧桑和看透生活的睿智,这是一个可以把歌唱得云淡风轻的人。可是当她穿过人行道来到广场前,那个弹着吉他唱着歌的人早已离开。苏果哑然,见不见到又有什么关系,她已经听过了他的歌,听懂了他的感情,这里是三亚,是海角天涯,每个人的灵魂都是被放逐的。

苏果放任自己小布尔乔亚情怀的结果就是在半夜里上了无数次的厕所。当她第八次坐在马桶上时她早已把什么吉他弹唱和海风轻抚忘了个一干二净了。在“新鲜”海鲜和生冷啤酒的双重打击下,她不得不向酒店前台伸出了求助之手。

大半夜的酒店里只剩下前台一位办理入住的小哥,小哥望着即将脱水脸色苍白如残月的客人,也是慌得乱了手脚,拿起电话就要打120急救,苏果赶紧压住了小哥的手。这要是让120救护车把自己给拖走了,那她苏果可能再也回不去S市了,因为她丢不起因为拉肚子而被救护车拉走的脸。

苏果捂着肚子告诉小哥只要告诉她最近的医院在哪里并帮她叫辆出租出就可以了。小哥的手一直举着电话,随时等着面前的苏果一倒下就播出那三个数字,犹豫再三还是给这个坚强的客人叫了出租车。

“最近的医院您打车过去十分钟就到了,可是我怕您坚持不了那么久,我还是帮您打120吧?”直到把苏果送上车小哥还在争取给他一个打120的机会。

“真的不用了,谢谢。”苏果掰开小哥紧抓住自己胳臂不放的手,关上车门让司机马上开车。

大半夜的出租车开得飞起,八分钟就到了医院门口。苏果在看到那亲切的红色十字才算安了心,可是一走进大厅就傻眼了。这是有多少吃海鲜吃坏肚子的人啊!

“唉,护士,我……”

“医生,我肚子……”

“那个护士小姐,我要看病!”苏果在屡次碰壁后总算在厕所前拖住了个护士姐姐。

“看病,看病得先挂号啊!”

“哦,可是我没带医保卡,我是外地人,用身份证可以吗?”

“外地人?那你得先去办理临时卡。”

“好……请问在哪里可以办?”

“看到前面这幢大楼没有?你穿过它走到底再往右拐再走到底有个办公室,你去那儿办吧。”

苏果:“……”

好不容易办好了临时卡再回到急诊大楼,眼前是条长到望不到尽头的队伍。

苏果觉得现在应该应景的响起一首歌——

有没有一扇窗,能让你不绝望

看一看花花世界,原来象梦一场

有人哭,有人笑,有人输,有人老

到结局还不是一样

苏果:到结局还不是一样,再痛再疼也要乖乖的站在队伍的最后排队,每一扇挂号的窗都带给我深深的绝望!

苏果挂完水从医院出来时天已经大亮,走下医院前门台阶时头有点晕,就顺势坐在了台阶上。她把头搁在膝盖上,双手怀抱着自己的双腿,怔愣的望着会儿车流如织的医院门口。

不一会儿背上就落上件黑色的外套。

“怎么坐在这里?还是不舒服吗?”一双手从她头顶越过轻覆在额头上,“热度应该是没有了。”

“走吧,我送你回去。”他弯下腰,低下头,从上往下望着她的脸,其实只有半张脸,因为她几乎把脸都埋进了膝盖里,只露出干净光洁的额头。

“怎么了?”见她半天没有动静也不出声,他干脆也学她席地而坐在台阶上。

“丢死人了……”半晌,她才懊恼的从膝盖中发出这句话。

“我不会说出去的。”他的脸上则满是笑意,“没有什么好丢人的,你第一次来这里,不适应这里的水土很正常。我刚来的时候也和你一样,喝不了这里的水。”他耐心的哄,希望她能不再介意自己的那张“脸”。

“哎呀!”谁知她突然抬起头挥舞着拳头捶胸顿足,一双眼睛充满敌视的看向他,“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你!!!”

秦尧怕她手舞足蹈弄伤自己赶紧把她箍在怀里,“我发誓我已经忘了昨天晚上的事了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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