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然过了立春,皇城仍然陷落在厚厚的雪层中,连长廊两旁挂满了长短不一的冰棱,问风没有带任何人,只是踏着一路的冰,跌跌撞撞的走到迎阳宫外,彤云密布,转眼又是一场大风雪,可是皇兄只穿着粗布的棉袍,连大毛的斗篷都没有披,他站在台阶的顶端,仰头若有所思的注视着天空,眼神变幻莫测。

走得近了,许是听见了脚步声,姬无尘慢慢垂下头,看姬问风缓步踏上最后一级台阶,与他并肩而立,“问风,冷吗?”

“不冷,”姬问风面上涌起淡淡的笑,“皇兄,你召我来是要送别吗?”

一阵寒光掠过姬无尘寒星般的眼眸,“问风,你和太后当日在景阳宫的对话我已经知晓了,有的事,我想当面和你说,就咱们两兄弟,面对面,没有其他人。”

不是朕,而是我,沉默的注视着皇兄,从未想过这宫里有什么秘密可以瞒得住他,太后显然也明了于胸,直到现在也不明白,当日太后冒险对自己说那番的用意是什么?

“问风,很多事你都不了解,”姬无尘第一次毫无居心的注视自己的弟弟,他觉得已经足够大,能够明白自己的一切苦心,“太后要立你,是因为她知dào

迟早有一天,我会杀了她。”

震惊得张大口,简直不敢相信,皇兄也毫无顾忌的将这般的秘密宣之于口,杀了太后?为什么?在记忆里,除了景阳宫那晚,太后永远都是笑意盈盈、慈爱安祥、贤淑仁德,皇兄为何对她抱有如此的仇恨?难道仅仅是因为太后想立自己为帝吗?

“问风,有的事,不要看表面,”姬无尘伸手为姬问风拂去脸颊旁的雪粒,“你只需记得,太后死不足惜,姬无尘要杀她,不是为了皇位,是为了皇娘,今天的话,我只说这一次,你要记住,从今天开始,你没有兄弟,你只有你自己,因为,姬无尘是安楚的皇帝,做皇帝,就得有做皇帝的模样,不会再怜惜你,不会再顾忌你是兄弟,明白了吗?”

明白吗?明白了,从此没有兄弟了,只有自己,连太后都没有了,因为太后是杀害皇娘的人,坐在马车中,满心的悲哀,如同天地都在同一时刻陷落了一般,这般的苦,不知dào

要对谁说?

“九州王,已经到赢府了。”

九州王?是啊,自己不是皇帝的兄弟,那么就只能是王,九州王,多可笑的名号,九州是其他三国同时拥有的,自己称为九州王算什么?

眼前的景物一如继往的熟悉,嫣然在湖边,欢快的逗弄一只小猫,那只猫只有手掌般大小,浑身雪白,嫣然的笑声随风而来,“雪儿,这边,你看,嫣然在这边。”

突然觉得这世间也不是那么悲哀,自己还有嫣然,不,自己只有嫣然了,满面笑意的迎上前去,“嫣然……。”

并肩坐在湖心亭中,看着湖面上水气如烟如雾一般的飘渺,“嫣然,你明白吗?从此,皇兄就不是我的兄弟了。”

胖胖的小手,柔软得就像没有骨头,嫣然仰着头,白净的面颊上没有怜悯、没有悲哀,只是绚丽的笑,“问风,别担心,等你长大了,你就能找到解决的方法了。”

长大了?自己现在七岁,几岁算长大呢?八岁?九岁?还是十岁?

不过嫣然说能解决,那么一切都会解决,没什么大不了的?

愉快的乘上马车,看嫣然和篮中的雪儿玩耍,那么的无忧无虑,雪儿喵喵的叫着,如同在回应嫣然,忍不住伸出手,“嫣然,给我看看……。”

从未想过,嫣然对自己竟然会涌起提防的神色,她提着篮子,不停的向后缩,仿佛在躲避什么可怕的东西一般,伸出手僵在半空,嫣然转过头,一脸的防备,什么时候?究竟什么时候,自己在嫣然心中,已然是一个需yào

提防的人?

到了山下,漫山遍野的冰和雪,皑皑白雪下,璇玑一身的红衣,显得那么鲜艳夺目,还有文先生、楚先生、风先生和程先生,看着他们,禁不住心中微微一热,“璇玑……。”

上前数步,才想起嫣然仍在车中,转过身,她已经爬下了车,伸手把装了雪儿的篮子用力的抱在怀中,“嫣然,我帮你……。”

面前的嫣然,缓缓转过头,完全忽略自己的存zài

,她蹒跚着向前走,每一脚下去,雪几乎把她的身子都淹没了一半,“嫣然,你踏着我的脚印……。”

可是她已经慢慢的越过了自己,程先生已经接到了她,将她负在肩上,只听见她的笑声,“先生,你看我的猫儿,她叫雪儿。”

茫茫的雪原,只剩下自己,不知dào

什么时候走到文先生和璇玑身边,一一向各位先生行礼,听他们温和的寒暄,“问风,你终于回来了。”

璇玑的笑容明媚无双,可是心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结冰,礼貌的微笑着,“璇玑。”

一应事物从马车上运下,璇玑好奇的看着嫣然手中的竹篮,“赢嫣然,你手里是什么?”

第二次看见嫣然面上的防备,她小心翼翼的把竹篮藏在身后,一脸警惕的绕到程先生身后,悄无声息的表示着自己的抗议。

回到山中,已近正午,在案几旁坐下,很快,嫣然抱着雪儿慢慢走进,然后她挑了一个离自己和璇玑最远的条案坐下,连眼神都没给过自己。

手中捏着肉饼,慢慢走进嫣然的居处,她不知dào

去了何处,雪儿在软垫上愉快的追着自己的尾巴,一见姬问风,轻轻的叫了两声。

“雪儿,嫣然呢?”慢慢蹲下,把手中的肉饼撕开,“你看,这是新做的肉饼。”

“雪儿,不要吃,”嫣然惊惶的声音在和身后响起,她急步跑上前,把雪儿抱进怀里,慢慢的退到一边,语气里充满了敌意,“问风,你做什么?”

即使睡熟了,眼前仍然闪烁着嫣然充满了防备和敌意的眼神,不知什么时候,自己已经失去嫣然的信任了?是那块浸了墨的饼吗?如果是这样,那么是自己该死吧,是自己背弃了嫣然的信任。

“雪儿,”嫣然轻轻抚着雪儿柔软的身体,充满了爱怜,“你不要相信问风和璇玑,他们都是坏人,还记得我告sù

你小鹧鸪的故事吗?你要小心,他们会害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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