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之内,拳脚相交之声沉闷的纯粹,夹杂着清脆的再来的吆喝声,两道身影不停地碰撞而后分开,速度招式之快,已到了寻常人肉眼极难看清之地步。

“元兄,出手务必干脆狠辣,不必留手。”其中一带面具之人说道。

明明衣衫上有道道抓痕,其上血迹若现,已是带红,可那人丝毫不在意,还不等喘上一口气,又是与前面高大身影狠狠地纠缠在一起。

屋内皆由特殊的石材建造,内里打磨的光华如镜,刀劈斧砍全留不下半点痕迹,可此时在二人的交手碰撞之下,上面已有了数不清的细小裂纹,如蛛网织于上。

那被唤作元兄之人,一身子横肉五大三粗,立于场中,如佛寺古钟。未见其动作,但浑身的压迫气焰足以让一般心志不坚之宵小手脚发麻,未等交手,心里便先失了反抗的底气。

而与他对峙之人,细皮嫩肉小身子骨,面上带着一副略有奇葩的面具,两相对比,更显得滑稽太多。忽略掉那张面具,这种身板气质,本应是做个在书院之中笑看清风拂袖翻书的教书先生,而不是与人于此处拼杀滚打,染着半身的血污。

可身带着在寻常人眼中已经颇为严重的伤势,那位公子连哼一声都没有,反而是双目火热,盯着面前的元大锤,这位杨秃子手下的第一打手,地下拳场的无冕之王。

“再来。”那人吆喝着,不等元大锤应声,已是先一步冲了上去,拳拳刁钻,纠缠不下。元大锤大感头痛,明明自己一只胳膊足有其大腿粗,然而二者真的动起手来,一时间竟是难分胜负。

场边脑袋上没一根毛的杨秃子对着身边人悄声问道:“师爷可能看出那公子究竟是何来路。”

恭敬立于一侧的师爷,一身黑色布衫,唇上留着蹩脚的八字胡,腮帮消瘦,活脱脱一副獐头鼠目之相。无甚惊天动地之大计,却最擅长于细微处着手,揣摩人性之阴损,在出了无数阴损计谋之后,便得了个老狗的称号。

此人跟了杨秃子近三十年,从其不过是个街角边卖苦力气的时候便形影不离,期间几经生死,杨秃子能有今日之地位,皆仰仗其刻薄毒计之功。由是深得杨秃子信赖,黑道上面混着的不管对他有多么的不屑,见了面仍要尊称一声三爷。

师爷盯了那青年良久,嘿嘿一笑说道:“能有这俊俏身手的年轻人,不说乌眉县,就是整个青郡翻了个遍,也找不出几人,平日里都是各大豪族当宝贝一样藏在院里的,李家,魏家,秦家,左不过那么几家,无论是谁,都不是杨爷您能得罪得起的。”

“那你的意思是?”杨秃子接着问道。

师爷捏着唇上的那点八字胡,尖声说道:“他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小子要干什么,看他那架势,如果是要和咱们争抢地盘,犯不着费这么多功夫。哪个豪门大院里没藏着一两个高手,真要出手,杨爷您手底下所有人哗啦哗啦加在一起,都不够人家一锅端的。”

“依我看啊,这小子是个有志之人,来这估计是把咱们的场子当成个磨砺自己的地方。看他年纪轻轻,明显与人交手经验不足,所以正好借着之前您与之交好的机会,找元大锤过过手。”

杨秃子拍了一下光可鉴人的脑门说道:“那按着你的意思,这人并没有存了什么歹毒心思。”

“没错。”师爷点了点头,“杨爷您之前的做法是对的,给那小子玉佩结了善缘。总之一句话,能与之交好,勿与之交恶,他的背后底细还不清楚,还带着面具,应该是不喜让人知道的,咱们也别多事,静观其变就好。”

手里有杨秃子玉佩作为信物的,除了那位,自是再无旁人。

没错,眼前这位带着滑稽面具的,正是苏青黄。至于为何来此,空有境界,无太多与人交手之经验,便如金玉在外,看着光鲜,却内里空空如草絮,与境界比自己低的人交手还自罢了,真的遇到了高手,这点缺点会被无限放大,不说是临时抱佛脚,可来了这里活动活动筋骨总归没坏处。

“好,好,小兄弟的身手同上次比起来,又是有了长足的进步啊。”杨秃子在场边拍手叫好。

苏青黄此时以格挡之势硬接下杨秃子由上自下的一拳,但其上力气之重,让他应付起来颇费功夫。元大锤也知道自己在力气上面是胜了一筹的,可这小子也不知道是怎么修炼的,年纪轻轻,一身的棘手本事,分明是应该自己占据上风的,可真的拼起来,又如同老虎面对着一只刺猬,转着圈的无从下口。一不小心,还要被扎破了嘴皮子。

“奶奶的,再接我一脚。”见一时间无法取胜,元大锤有些气急。先是用比蒲扇还大的手掌虚晃一招,身子微微得了处空隙,紧接着右腿飞踹而去,直瞄的是苏青黄的关键处,这一下如果挨了个正着,估摸着吴姑娘下半辈子的幸福也要在这一脚之下全都没了。

好在苏青黄临危不乱,心里问候了一句元大锤的老娘,手上的功夫不曾懈怠,身子后退微微避开锋芒的同时,同样起脚。一粗一细,如一龙一蛇相碰,然细如小蛇的那一方骤然发力,使的是寸劲的功夫,随即两人同样是各退了五步,然后互相对望。

“娘的,疼死了。”元大锤最先绷不住,蹲下了身子不住的揉搓着自己的右腿,掀开裤子一看,上面有一整块硕大的淤青,看样子内里出血不轻,好在骨头未断。

“兄弟,你这下手忒重了,力气再重几分,估计今天我连站起来都困难。”元大锤嘟囔道,只有跟这小子切实的交手,才知道他有多么难缠。打法拼命,身手干脆利落不拖泥带水,几次的以伤换伤,比他这个老手还要果决狠辣。

要是不是切磋而是生死相搏,恐怕此时倒下的,当是自己才对。

“元兄也是好身手。”苏青黄故意改变了自己的声音,闷声说道。身上,尤其是胸前的三道抓痕,全见了肉,好在都是皮肉伤没有伤到筋骨,不会妨碍到明天的大比。

杨秃子看在眼里,这时候出声打着圆场道:“好了好了,两位再打下去可真的要见血了,一位是我最倚重的得力手下,一位是我杨某的贵客,切磋可以,莫要伤了和气。”

苏青黄轻描淡写的回应道:“还是要感谢杨老大提供了这么个地方,这份人情,小子心里会记着的。”

“哎,这点东西算什么,我与小兄弟是天生的投缘,谈这些东西伤感情了。”杨秃子摆摆手豪气说道,“要不我让人摆上一桌,咱们一起喝上一杯。”

“杨老大的好意在下心领了,只是家里还有些要事需要回去,便先不叨扰了。”苏青黄拱手拒绝,话说到了这份上,杨秃子也不好强求,看着苏青黄转身离去,只是临出门的时候,一直在一旁角落处默不作声的师爷,突然开口问了一句,“小兄弟也是修行之人,为何不去大比之上争个高低,凭您这身手气概,想来不是甘于平庸之辈啊。”

“呵呵,师爷真是高看在下了,那大比在下最近也是关注过。就我这几手三脚猫的功夫,连第二轮都是过不去,何苦去当个笑话,还不如在场下当个看客来的痛快。”苏青黄扯了扯嘴角,开口说道。

“小兄弟这是过谦了。”师爷讨好的说道:“对了,听小兄弟刚才的话,是对这场青郡大比有所关注的,那不知,您觉得最后这八人,谁能笑到最后呢。”

苏青黄嗤笑一声,“我又不是神仙,那八人都是人中龙凤,将来有大运势的。我这种肉眼凡胎哪里能看出深浅,倒是师爷比在下年长了许多,走过的桥说不得有在下走过的路要多,难道没看出点什么苗头?”

师爷装着不好意思的摆了摆手,“不过是痴长了几十岁,看到的东西多了点。这世道早就是年轻人们的天下了,如我这般的老骨头能风烛残年的谋得杨爷身边的一份差事,混口饭吃已是不易,哪敢对人家大户子弟胡乱评价。”

“那师爷想来是不肯赐教了?”

“不敢,不敢,既然公子话问到这儿了,那我也就只能妄下个推断了,至于准与不准,可不敢说满了。”

“师爷但说无妨。”

“我觉着最不为人看好的那个苏家的苏青黄,却是说不得能在明儿个有什么惊天动地之举,怎么样公子,我们这儿正好有个局,公子难道不想押上两注,赚点零花钱。”师爷上前,脸上带笑说着。

“也是个不错的主意。”苏青黄搓了搓手指,“不过在下兜里实在连半个大子都不曾带,想押注也有心无力啊。”

师爷把那只尖的跟鸡爪子一样的手伸进了口袋,掏出一物说道:“公子说的哪里话,既是杨爷的朋友,那就是一家人,我这还有张二百两的银票,就当代公子押注,赢了算是您的,输了嘛,算是我的,您看如何。”

“那还,真是让师爷破费了啊。”苏青黄看了师爷一眼,拉着声音说道。

师爷也同样看着苏青黄,脸上笑着全带了褶子,一切,似乎尽在不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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