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9情到浓时,情已转薄(下)

傅映风无时不想着她的时候,接了她的亲笔信。

本来想着她是和他一样,刚分开就相思不绝才写了信过来,没料到,急急开信一看他一腔爱恋转眼变成了气极暴怒。

他把那信撕碎甩了回去,怒道:

“我是为了这名单?她就是这样看我?我好声好气问她有没有去河房,见了谁?她怎么回答我的?一个字不提赵若愚!只说是见女官,她这样骗我我都没有半点怀疑她是为了郑锦文利用我!现在她竟然这样看我——!”

他既不体贴也不打算忍让了,他的船直接转头开到了郑家别院。

“去,叫里面的人去传话。说我要见她。她出来我还是我进去,她自己选一个。”

丁良早打了暗号给他安排在郑家的眼钱,然而半晌没有回音。

本来还忍着脾气想和她好好谈心解释误会的他,脸色渐渐变了。

这是完全不想见他的意思?

“上岸。”

丁良知道他这是要强行闯入,想着郑大公子还在城外龟缩着,但冯虎和他手下家丁们也不好对付,他连忙叫了家将们把他团团护着上了岸。

傅映风见着家将们这仗火持刀的阵势,以前早就习惯,现在突然又迟疑。

想着她信里讥讽这院子姓傅不姓郑,看着也是负气话,他的脚步停在了门外。

偏偏这时侯薛梅香差了人过来,递了一个天大的消息。

原来平宁侯府的程四公子今晚没回府,去了倚兰花船。花船是官府产业,由薛梅香这个乐户司官伎行首管着,花船上一个小丫头在上酒时从程飞鹏嘴里听说了一件事。

郑家的二娘子上了太上皇的选妃名册。

“好——!好——!她对我竟然是没一句实话了!亏我对她——亏我如此对她!”

他气得全身打战,这时后院门已开,让他长驱直入,然而还未进内院,他的眼钱惊慌来报信。他这时才察觉到了情形不对。

内院太安静了。

“公子!,不好了,郑家的人搬走了!”

丁良带着人在内院查看她们是怎么走的,搬去了何处。

他站在空空的内院里,看到她曾经送别他的小角门敞开着,外面是黑漆漆的河道,地面花圃泥面上有杂乱的车辙印子。

她是让人把几辆大车驶进来,装了行李溜的。

“果然也知道,不能坐船。”

船一动会被他的人发现。

他沉着脸着走进正房,看到了他和她曾经依偎私语的外厅长榻。

长榻上现在空无一人。

没有她的妙影,她的香唇。

他上前一脚踹翻了榻边的高几,上面的插枝定窑花瓶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地面落着桃花残枝,他今晚抱着她时,还一时兴起折了半枝,给她簪在了发冠上。隔着冠纱看她,月影风动,星眸娇唇,当真是美若天仙。

铜盏灯光还在烧着,窗前的书桌上搁着她写信的紫毫笔,毫尖上墨迹未干,他的手指从笔尖上抹过,感觉到了湿润。

踏着一地狼籍的家什,他进了她的房间。

衣柜大开,空空如也,妆台上有不少瓶盒,遗落了有几只式样不时新的旧钗环。

他上前取了一只尖端微勾用来别帽纱的短银簪子,放在鼻端还嗅得到她时常用的带着荔枝花香的脂粉香。

啪的一声,他把这银簪子拗断成两半,狠狠甩在了内室中。

“让人传话到城外,去南瓦子戏楼把郑锦文抓来!”

他寒着脸,疾步离开,“不要手下留情了!把他拿去送给赵一明挖了眼睛!”

郑归音早就不耐烦哄骗应付他了,是吧?

他也犯不着事事顺着她!

“是,公子!”

丁良等家将应命,神色上全是沮丧。

郑家别院里外都有眼线居然让人跑了!

“公子。秀王世孙那边送了册子过来了。”

因为早就派快马索要选女名册查看,秀王世孙身为太上皇的采花使也干脆的很,派来来送册子的正是薛梅香。

她见着他面沉如水的神色,再看看空无一人的郑家别院,不敢出声,却又强忍欢喜。

她把名册送上。心中遗憾:

她亲眼看过了,没有郑归音的名字。

“九公子,奴方才在三元楼陪寿伯孙和秀王世孙,听到花船的管事报信,就马上差人禀告了公子。那程四公子确实在倚兰花船上说了这样的话,才被管事飞报于我。奴绝不敢隐瞒,奴已经叫人去催他们了。转眼就到。”

她小心地分辨着。如果不是难以作假,她恨不得亲手写上她的名字,管叫这傅九公子知道这女子对他没有半分情意。

他料她也不敢说这样容易被揭穿的谎言,却深知她打从百花阁发现他钟情于郑归音后一直在打听郑归音,所以才如此快的有消息过来。

他无声一笑,让她心惊。

他拿名册直接翻到了郑姓,没有找到郑归音,不免微微愕然,再一次从头翻看。

完全没有郑归音的名字。

薛梅香见他的脸色瞬间好了三分,暗骂了那郑氏女子狐媚。

她可是知道,郑家的大公子本来和傅映风没多少往来,在京城时他是和赵一明结了大仇。赵一明和傅映风交好,这才让郑锦文和傅映风结了仇。

连秀王世孙也牵涉在其中。

但现在她居然不得不来为郑二娘子求情,轻笑道:

“……九公子,可是和她闹了别扭?女儿家有些小脾气,何必与她计较?”

她这几句说得体贴,果然让他听得心里顺气,他便看她一眼。

因为她最近嘴紧,没有把他和郑归音的事说出来,甚至连赵一明也不知道,他便笑道:

“薛娘子的倚兰花船来了?”

果然,波光中有船影驶进。

程四公子在船上已经大醉了。

“你们还不老实给我招了,那句话是谁说的?出了谁的嘴,入了谁的耳?谁要是敢胡说了外面正经人家的姑娘,扯些什么进宫不进宫的事,我可饶不了他!”

她抢先一步,站在船头骂着驶近的花船,还有上面跪着的丫头小子们。

傅映风冷眼看着,向丁良打了个手式。

“她走得这样匆忙,箱笼也没有多少绝不可能走远。”

“是,公子放心。”

丁良知道是要今晚就把她捉回来的意思。

然而他可不放心留下公子。

瞟了一眼薛梅香的身影,丁良想着柳空蝉私下难过,想着他老娘桂妈妈又说过老夫人绝不会让公子在外面收官伎进府,失了贵家的体统。

九公子要选姨娘只能挑身世清白的家生子,或是外面书香小户人家的良家子。

或是郑二娘子这样的商家女也行。

官伎绝不可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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