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归音和几位许娘子说话,五梅轩里又陆续有两家人家的选女来看梅林,一齐在林中梅亭里坐了说话。

“给娘子们备好茶和点心。让她们在一处玩。”

各家的父兄护着来,加上郑锦文,倒在三家有官品虚职,两家是实缺八品官。因为家中宽裕,早有丫头婆子们在亭子里侍候娘子们。

又有家奴们在林中一处地方铺了厚席,安置了美酒佳肴,点起铜炉茶壶,烧起了茶水,男子们坐下来煮茶饮酒,赏花说笑。

“咦,那边是……”

梅林尽头有一条清海流过。拱月溪桥,桥那一面花影间露出一角斜角飞檐。原来是平地起了三层楼阁。

“那边是采花使傅大人所居的斜风细风楼。”

“果然如此?”

为了和采花使住隔壁,各府里的老爷公子们都是砸了钱的。现在钱没有白花,人人暗暗欢喜。他们为自家的选女胜出绞尽脑汁,这时就看到溪拱桥方向来了一行人,领头的束冠红衫男子不是傅大人又是谁?

席中一位蒋公子起了身,傲然笑道

“还请各位莫怪。学生中举后游学四方,与傅大人曾经是明州书院里的旧识,请了他过来饮宴作诗。”

在座的众人皆是大喜过望,连忙站起迎了过去。梅亭里的郑归音听得声音杂乱,一转头,就在步障间看到了他。

亭外步障是素布梅纹,蒙在了一人高的木架上。隔着三座步障,梅亭的东、西面被遮住,亭中选女得到了消息知道傅大人也来赏梅,皆是坐立不安,个个心神不宁。

她冷眼旁观,知道是这些选女的父兄费了心思花了财货,找尽了人脉才请得动傅映风,只要他在名册上给她们写了个上等,这一轮的选试就算是过了。

要是能把某位选女的名字排在第一名,这不就是科举里批卷后,主考官送卷上去让皇帝看到放在最上面的士子试卷一样吗?

必定要印象深刻。

除了步障,梅亭四面被丫头婆子围得水泄不通,傅映风偏偏就一眼看到了她。

步障的间隔间,她坐在亭栏边,笑着不说话。她一身素裙配着银钗镶珠的头面,像是梅林中的冬雪,但她那脸庞儿比亭边枝头的春花儿开得还要艳。

他持了盏饮了半口,暗暗叹气。在船上,她说了那样绝情的话,明摆着让他自己知难而退。但他还是生不起气来。

“叫人去给……递话,今明两天忙完了。要不要一起游船?”

丁良瞧着公子这是屈膝投降了。不就是听说她和赵慧儿断了关系。不支持她做九夫人了?

公子就这样高兴?

傅映风人逢喜事精神爽,在梅林的地席小宴上谈笑风生,让众人受宠若惊,唯一没给他太多好脸色的是郑锦文,但也不可能公然去得罪他,一片和乐。

至于梅亭里却不一样,除了郑归音都是选女,难免在言语间的有些互相较劲的意思。她不是选女不关已事,众位娘子斗嘴时比她可厉害多了。

她们针锋相对时,刻意避开了她。

不是没听到她做外室的风声,但今天来钱园的路上,八成也知道她撞了平宁侯府的船。

她们个个谨慎,没人敢触她的霉头。

她微笑告罪起身,先回了墨梅院。在墨梅院前,却早有仆妇在等着她。

“九公子有话和娘子说。”

这一回来传话的是钱家的内管事。

钱家有他的眼线这太不意外,带来的信物是她那夜丢弃在郑家别院里的短银簪子,上面还有她荔枝花蜜粉的淡香。

“这时节怎么说话呢?”

他随着信物还送了两枝晚梅红花过来,她见着那花开得太美,花枝身态又柔软毕竟做不到一口拒绝,“今明两天他不是忙吗?忙完了再说了不迟。”

她顿了顿,又似笑非笑说了两句话要转告诉傅九公子。

她回了房,梅林里还在坐席的傅映风听丁良悄悄在耳边说了她的话,愕然着:

“她恭喜我?恭喜我什么?”

“恭喜公子你,贤妻美妾,好女不绝……”

他持盏的手滞住,有些难堪苦笑。

在这钱园里,他的贤妻是订了亲还没有办法解除的女子赵慧儿。

“我又哪来的美妾?侬秋声?不是说清了吗?”

丁良闭紧了嘴

他第一就想到了今晚就要上夜侍候公子的柳空蝉。接着,他再看看这梅林地席上,各家都在巴结公子,为的是家中的选女进宫的事。

公子绝不会碰这些选女。

但这钱园里多的是人家有嫡女有庶女。这几天,美貌的庶女只怕是坐在小轿里,源源不绝要送到公子的床上来。

尤其是那些私商人家。

席上的公子老爷们都和郑归音一样的判断,知道傅映风进了这钱园,坐了这春宴,桃花劫会滚滚而来。

他们心中羡慕又不屑,唯有傅映风暂时还没有想起这回事。他也没有注意许文修离席消失。

她在墨梅院中站着,四面寂静,说话声突然传来。

“我的人,你扣了一年了。是死了还是卖了你总要给我个消息。”

许文修出现在院门。

她没理会他的问话,只背对着他问。

“你有什么事?”

许文修见她不回答,盯了她半晌,才慢慢道:

“你知道我那年在泉州收了外室,是因为你去苏家做妾的事。后来就后悔了。只是一个外室。我本来不想再提。你捉去处置了我也不问。但她肚子里是不是怀了我的血脉?是男是女,你总要给我一个消息。”

“许公子说的这事,我听不明白。“

她抬脚就走。

他只有抢上几步,叫道:

“你家三郎的事。你哥哥说这件事让我和你商量。”

她果然停住了。

“……”

她知道,没有郑大公子的点头,他根本接近不了墨梅院。

“你又用什么收买他了?”

“三郎的前程。”

因为她转过头来后冰冷的视线,他也没急于踏足进院,冷笑,

“我早和你说过,人心险恶让你早点嫁给我。我护着你。你娘和你姐姐当初是抢了你的财物,把你丢在船上不管了。你不信!现在你看她是怎么对你的?我又和你说过,你这哥哥是想把三郎这个亲儿子弄死了。再摆布了你,就可以独吞家产了。”

说话间,他终于步进了院子,

“我提醒过你吧?你也不信!”

“……我没不信。我就是烦你。”

她冷声说着,

“我看着你眼睛就要瞎了!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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