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什么要送堂妹进宫?你不明白?我是为了不想受制于平宁侯府再娶纪鸾玉!”

“那是你的事。”

“还有一年前的事,我当时已经收手要回明州城了。但你三弟抓走了我的人。我才一时气恼,和苏家一起谋划了三郎通贼要斩首的事。他不是也逃走了?现在苏家已经败落了。眼下的情况你何必还扣着我的人?”

他的人?她冷笑。他在泉州养的外室和私生子?

“死了。”

许文修眼瞳猛缩,手上有微微的颤抖,

“都死了?我只问孩子。其他随你处置。我知道你是为了这事恨我。”

她知道他没有一句真话,并不回答只是定定地看他。

“要孩子还是要你堂妹进宫?”

“……你!”

“三郎的事你要不要说明白,不想说清我走了。”

她冷笑,心情还算是愉快,“你特地找来,还是忌讳我家结交赵慧儿吧?怕我们郑家在傅映风跟前给你下眼药,让你的堂妹们进不了宫?”

对峙良久,他忍怒从袖子取出了一卷文书。

“……我画押签章了,你送到泉州府衙。你三弟的案子就能消。他就能回来了。”

她一眼扫过就知道是真文书,她伸手接过。

“……那我也不白拿你的文书。我提醒你,你那三位堂妹没有一个特别出色的。”

她把文书纳入袖中,看着许文修皱眉,继续笑,

“选女名额五百,但你要的是排在前三名的名次吧?这样的名额在傅大人眼里也是奇货可居,岂会随便押在你家堂妹身上的?他的眼光可高,不比傅娘娘强上三分他哪里看得上呢?”

“傅大人的眼光……”

许文修正愁着这事,难免就试探问了一句。

“美人。”

她不耐烦地直截了当,

“先挑了脸庞儿再说别的。你们家族妹里肯定不缺顶尖的美人。最多是性情不合你的心意。但又不是你选妃。官家喜欢什么样我不知道,傅九公子喜欢什么样的人傻子都知道。”

“……”

许文修想反驳,但瞧着她这张清艳的美人脸,再想想她这气死人的烂脾气。他突然就觉得她说的也许是真话……

傅九要不是太没品味,怎么会看上她啊?

没品味的傅映风今日进不了她的墨梅院。只能回到了下处,她想着她在画阁上明明看到了他,转身时却对他似乎全无留恋的模样,闭了闭眼。

“公子,许文修求见。”

不多会,丁良进来书房禀告道,“他说他带了泉州荔枝蜜酒的礼物过来。”

他睁眼后笑了。

“知道了,不用见了,只传句话给他。”

连丁良都知道,这许文修必定是去见过郑家,郑家让他来的。他方才还听九公子说,泉州兴庆香坊的荔枝蜜酒不错,叫去买几坛上好的来品品什么味。

这酒听说是郑老爷喜欢的。

“还叫那边的采办买几盒子天地一家春的荔枝脂胭来。我有用。”

公子刚才还这样吩咐,他一听就知道

郑娘子八成是在泉州只用天地一家春的香粉。公子要买来讨好她。

“你去和许文修说——”

“傅大人说,三名族女太多了?”

许文修虽然只得了一句话,告退时就已经喜出望外。他琢磨着,一路回到了五梅轩。

他在内厅见到三位堂妹时,隔着面纱他不用看也知道她们长什么模样,有两位只能说得上秀美,其中一位面纱重重性子胆怯怕人的妹妹却是顶尖的美人了。

他突然想明白了傅映风嫌弃三名选女太多的意思,他顿时转喜为怒。

“……看她以为这姓傅的是什么好东西!”

他暗骂着,这不就是让他从三名族女里至少挑一名美人不进宫,暗中送进傅府里为妾去贿赂他傅映风?

“去,打听一下钱家、孙家、吴家、汪家是怎么办的。他们家那些私商女儿连上册子的资格都没有。是不是已经把庶女带着大批陪嫁去贿赂他了?”

他的三位堂妹,好歹还是家里捐过官的,正经的官宦小姐,怎么就能随便送出去做妾?

然而,许家人打听了一圈回来,纷纷禀告:

“公子,各家都送了。都是想送嫡女进宫。挑了美貌的庶女送给傅大人做侍妾。”

“小的还听说,平宁侯府的卢四夫人都用继妹郑娘子带大批嫁妆要送给傅大人做妾呢。就为了让他们家的程六娘子进宫!平宁侯他们家那样的门第都送了礼!”

“公子,谁敢不送礼?!女儿的名字说不定就被划掉了——!”

下面的管事还趁机诉着苦,

“傅大人在市舶司里做小税吏时都要刮地三尺三,更何况现在是钦差大人了?”

“……”

许文修脸色本来难看,听着听着就大笑了起来,

“你们说得没错!”

傅映风这一回至少能纳上七八个美妾,收起大批的嫁妆,看她怎么办!?和许文修一个心思的还有郑大公子,郑锦文觉得傅映风收纳几个送来的侍妾是天经地义,根本不用特意和二妹提。

难道二妹她心里会没数?

“妹妹,你和许文修谈了什么条件?”

“我一句没说。”

他去和她说话的时候,她正独自坐在外间窗前小香几前,纤手开盒看着丫头们送来的十几格子外蕃新香药,见他进来,她顺手把那卷许文修写的销案文书摆在了桌上,推给了他,“是他追着问我泉州的事,他被咱们家扣走的外室和私生子,不是被三郎掳走了?”

郑大公子对这事清楚得很,问也不问,把公文取在手里仔细看了确实是许文修亲手写的还有画押。有了这文书三郎的案子就结了,他就可以回泉州了,她接着便说道:

“我想这条件还行。就答应了。”

她关上了香料盒子,饮了半口茶,瞅他一眼,“难得你居然向许文修问了这事,我还以为你就盼着三郎一直在海上呢。”

“傅映风复起了。局面有变,我不把三郎叫回来一起扛着,难道还要让他站干岸,看着我们忙活他来坐享其成?我可不是你这样不长脑——”

她刚要瞪他,他甩手就走,她没奈何突然想到一事又急问道:

“喂,还有许家在朝里的事——”

大公子止步横她一眼:“我还不如你?他们在朝中的同族是御史台里的官。眼下全押上去和傅映风一起弹劾张宰相。正是我要拉过来的人。许家暗地里不知道和傅九还有什么勾结。我就算是想挑唆着三郎回来宰了许文修全家替咱们家报仇,眼下还不是时候。你能忍。我还不能忍了?”

郑锦文可比她小心眼多了。

她默默想着,她还只想让许文修和纪鸾玉这两个罪魁祸首得了报应,然而郑锦文退了一步,她也算是松了口气,他拿着文书出门叫人办事,突然他又在门前止步回头。

“许文修那外室和私生子,是逃走了还是被你弄死了”

“……弄死了。”

她如今放下了三郎的心事亦是一脸的慵懒,花香春风,她托腮倚在窗边瞥他,纤指轻叩在了香盒上,

“你不是知道?三郎忙着出海,就把他那爱妾丢到你庄子上了?我当初不是还恨他吗?他这样伤我的心。我拿了药过去毒死他们了。”

“……”

郑大公子一脸沉默的表情,暗示着:你是不是在开玩笑,说得这样轻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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