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若愚本想着看她的笑话,但方才一抬头分明看到她在哭的模样,突然就心软了,他开口掩盖道:“傅大人怎么有功夫来这里,清风楼里的美人就够他忙了。”

祝怀白大笑了起来。谁不知道采花使现在收美人收得手软。她被赵若愚无心的一句话扇了一耳光。她以前早就知道他身边少不了这样的事,但并不在意。因为相信他对她的情意。

因为觉得他不至于收贿赂失了皇帝的信任,又叫她伤心。现在完全变成了一种嘲笑。她低头施礼:“小女打扰了。还请恕罪。小女并不是公侯府的女眷,只是商家女子罢了。”说罢,她转身提裙离开。她能感觉到祝怀白愕然的视线。

“商家女?”身后,他似乎在疑惑自语,她终于在暗淡的唇边绽出一丝笑。这回上船来,只是为了见两个人。一位是许文修。另一位就是祝怀白。真是因祸得福。

“祝怀白??”

丁良方才在楼梯口不得不转身离开正是因为秀王府的长史祝怀白。他匆匆下船,赶回去向公子请罪。他没能说服郑二娘子,因为遇上了祝长史。这位秀王府的长史可是秀王爷的心腹。他要是听到什么风声比如九公子迷上了商家女要娶为正妻,这事转眼就传到了秀王爷的耳朵里。

王爷可是皇帝的亲爹!那不就是皇上知道了?他回去报信时,傅映风正好急赶到了码头。丁良连忙跟着他上船。

“她还说什么了?”

楼船上都是他的家将,他撩袍快步上了二楼,湖光扑目而入,他寻着郑归音的船影,嘴里沉声问着,丁良摇着头。他不敢说郑二娘子咬定了要进宫。她甚至还威胁了许文修。最后对他道:

“我见过了婉然娘子。听说你要送族妹进宫参选?我劝你还是放弃。只怕你自己过几年去选官,也比指望你家出个皇妃更容易!”

许家最近也被郑家打压得很厉害。但这些事,丁良知道自家公子现在没兴致听。他赶紧转禀了郑归音的意思。

“公子,她就是说公子拿她开心,不是真心对她。小的看,她是郑家的人,要是知道公子喜欢了个苏家的庶女。就得这样生气不是?”

方才在清风楼里,各家私商还有本地的明州官宦富室,多多少少都在议论郑、苏两家。他们两家这几年在泉州斗得你死我活,还连累了宫中大铛汪大用坏了事,宫里杀了好几个太监,这些事他可是听了满耳朵。

傅映风的船还没有驶出码头,宗室的楼船正好驶回来停靠。两船几乎擦身而过。他看到了她。湖风吹起了她的发丝,她走在了右侧船舷边,仿佛是在漫步随意看着岸边春景。她的唇边有笑,脸色却苍白得透明,

湖风吹动了她的披帛,让她的身影就像是春日下的柳絮一般,一吹就要散了。唯一炫目的依旧是她的黛眉、红唇,还有漆黑的眸和发。她的丫头嫣浓站在她身边,似乎不敢说话,只是一个劲地看她的脸色。

“姑娘,赵才子……赵才子方才叫奴婢过去,私下让我说的话,是想讨好姑娘你是不是?他想按以前的亲事约定娶你,是不是?”

嫣浓想讨姑娘的欢心。万万没料到说的这些话在风中吹过,隐约就落在了傅映风的耳朵里。他深吸了一口气,他暂时只当没听到。

“归音。”他唤着。郑归音一惊转头就看到了他。“……你怎么来了。”她笑了。因为是他,她没有马上转身就走,也半点没有惊慌。傅映风看着她的神色却心里有点发寒。

她没有发脾气也没有伤心的样子。一旁的丫头嫣浓却是吓得不轻,脸色发白。她刚才和姑娘说起了赵若愚的事,叫傅九公子听到了?

“你这是要去哪里?”

她打量傅映风的楼船。和她坐的钱园游船不一样,他这船头高高挂放了两列六张虎头红漆水牌,肃然间威风凛凛,用白粉在上面书写官称是:“奉旨权理尚书内省宫官备选”。官称同时也绣在了高挑的御旗上,前后都摆开了钦差的仪仗。她也是第一回见。

“……是。我去看看选女。”他没敢直接就说起楼里和苏庶女的事,只怕她翻脸不认人,他小心地说着闲话,“你们家也打听过吧?按规矩,这本来是宗亲的差事。我也是照规矩来。”

他请了范夫人并傅府的女眷在女席上为他掌眼。有中意的送了名单给他。他只要看看风评和家世之类的就行了。她笑着点了点头。

“我听说过。”比如寿安伯老大人身为宗正大人也做过两回采花使。听说这位老大人就是在船上坐着听听选女们的琴声,隔着几里水路看看选女风姿就定了。真正挑人的是在女席里坐着的寿安伯伯夫人和世子夫人。

在他的小心观察中,她说话的语气比往常还要柔和了许多。眼下,她半点也没有和他互相顶嘴的使性子。这未必是好兆头。但至少让他缓过劲来有了解释的胆量。他终于沉不住气了。

“……我没有和苏庶女有什么瓜葛。”

他抬手就把那半边双鱼香袋甩过了船,丢到了嫣浓那丫头的怀里,“她是上了太上皇选女名册的选女,你就不信我。也要信我不至于如此连累家人。这是她身上的合欢香。”

嫣浓抓着那香,听到这名字就吓了一跳。

“姑娘,确实是泉州进贡的合欢香。”她仔细看了看独鱼的香袋,又闻了一下,才用帕子捧起来呈给她。她却不接。

“我自然是信你的。”她叹了口气,但他半点也没有放心的感觉,郑归音在说反话他岂能听不出来?果然,她古怪地看着他,慢慢道:“今日是合欢香。你是不是也要说,昨天晚上你留了侍妾柳娘子在房里,也是因为房里有合欢香?将来到了明天、后天,你再看上一个美人,又是合欢香?”

“我以后有了防备,明日、后日不会再有这样的事。而且昨晚……”

他只能一再解释着,昨晚他多留了柳娘子一会儿,确是因为合欢香。合欢香是二十年前泉州一位宗室买了番药配出来的新品,专为太上皇进贡。这药香现在宫中也常年备着,听说比普通的春药品质更好。至于桂妈妈昨晚在他房里用的香线,应该是宫里流传出来极上品的御用合欢香。据说可以养身。而且利于生育。

因为多年前太上皇的亲生儿子明受太子病逝后就一直没有子嗣。急于求子。虽然后来也依旧没有。她听在耳中,一句也没有责备的意思,但傅映风看着她冷淡的神色,知道他无论如何解释,她也不会信了。

他更不意外她知道柳空蝉的事。

郑锦文和他斗了几年不是个废物。他身边绝不了郑大公子的眼线。

“我并没有留侍妾在房里,我更没有收柳娘子做侍妾。她只是……只是服侍我睡下就离开了。你既然想打听这些事就应该能知道。”他忍耐解释着,身后的丁良却担心起来,他赶紧退开几步避到舱里召了家将,匆匆催促:“快去查,郑锦文是不是知道九公子在明州城查禁他私下的生意?是不是拿这事让郑娘子来要挟公子?”

“……丁头,这不是明摆着的吗?”几个心腹家将没忍住,嘀咕了几句,“咱们公子干什么了?什么也没干不是?如今巴巴地追来了,她应该就台阶下了。怎么还是不依不饶的?这不明摆是为了郑家的生意。咱们公子也是疯魔了,明明心里明镜似的还要忍着。”

“少胡说!还不快去——”

“丁头,赵才子和她订亲的事,你也和公子说一声吧。她收了赵才子的玉吧?那不就是想和他结亲了?公子怎么还是忍着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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