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问你,傅映风这是什么意思?“郑锦文摆脸色,“难道是因为你参选的事给咱们家一个难看?但你只是去参选,最后上名册的时候没他点头根本不能行——”

“我说他说过了。”她专心倚在床头手里翻着琴谱,突然提了一句。

“说什么?”郑大公子还没会过意,只顾着瞟了她手里的手抄琴谱,知道是她参选时要用的曲目,他本心并不想送这个二妹进宫这时诧异着,“你和他说什么了——?”

刚问了一句,他醒过神来,霍然站起,“难道是你进宫谋着内库的事?这样的事怎么能直说——!?你不知道他表哥范小学士也在谋这个位置——?!”

“……不说以后难道还能隐瞒过?但我还没有说。”

她也心烦得很,丢下琴谱起身揉着额头,“我只和他提了我进宫做女官的事。他要是问我去哪个尚局哪个司,我说尚宝局他难道还不明白我要去内库?还有,哥哥,许文修在京城国子监的名额不是被压住了?去年是我使钱办的。今年是哥哥你办的?传出来的风声是十年内不要走这条路去谋官了?”

“不只我!还有一半是平宁侯府,谁让许文修养着纪鸾玉当外室却不肯再娶?”

郑大公子想着许文修现在算是一朝翻身靠上了傅映风,拍桌怒着,“傅九圈出一个许氏女,这是掐在我们家脖子上了!”

“他这是要离间许家和平宁侯府的关系。”她还能冷静,“在明州这事对我们利。”

“话是没错!但许家女和苏家女都进宫,我们家却是麻烦了!”他突然就明白了,“他要拦着你进宫?”

“……早说过了。他越是要自己争出来,越是我们家的大麻烦。他就想让我回泉州等着他。什么事都不要做。”

“不成!咱们家的前程不能仰仗外姓人!以前吃的亏还不够?”

“……我知道。”她重新又捡起了参选德寿宫宫官的琴谱,一页页仔细翻着,“我难道不想讨好傅九公子?我也是等到了去年才死心。傅九公子的眼里可没有私商……”

她头也不抬地叹着气。去年郑家好不容易彻底打压了苏家,却等不到傅九公子找上郑家来谈联手谈生意,她才死了心,还厚着脸皮主动去找上了他的订婚妻室赵慧儿。

“许家和苏家的官商,都是十几年前北伐捐军饷拿到手的。他就是高看这两家一眼!”

“你明白就好。”郑锦文笑着。郑家两兄妹在墨梅院里议论,觉得和傅映风订亲是亏大了。

秦侯府里的老家人董宝昌在傅映风的书房里,正陪笑地道:

“世子爷,老奴拿脑袋担保。老奴上两年早早就和郑家三郎喝酒时确实说过,只要把他家的养女送进宫里做皇上的选女,傅家娘娘保着她得宠得见天颜。但郑家三郎得了这个信,当时就没言语,老奴想他要回去和父兄商量的,没料到这一商量就没有消息了。应该是郑家眼光太浅,眼睛只看到泉州胜算已定,料不着苏许两家还会京城里翻身呢——”

他的肥胖小眼觑着傅映风,“这会他们不听公子的话,要吃大亏了——!”

傅映风沉吟没出声,丁良在边上难免迟疑,小声道:“公子……”

不会是郑二娘子手段太高明,用假情假意骗了公子,又用不能请范夫人出面提亲来要挟公子。她是非要进宫想借着这情份在宫里更进一步做皇妃?

“看来,郑三郎回去应该根本没提这件事。”

傅映风这时却摇了摇头。董宝昌一听就明白,这是郑家人舍不得送一个养女进宫的意思。连忙道:“公子。这事倒有可能,老奴还听说,郑家老爷本意是想把这养女做儿媳妇,不是要嫁给大郎就是要嫁给三郎的。”

“……”傅映风不动声色,这一节他已经想过了。

丁良却震惊得差一点叫出声。郑二娘子本来是要嫁给郑家两个儿子之一的?他不敢出声,深知九公子心情绝没有他的表情这样轻松。

待得公子打发董宝昌离开,傅映风转头看他,他陪着笑奉回了郑二娘子刚退回来的珍珠宝货,又说了她传回来的话。

“让我转送给许婉然?”傅映风愕然苦笑,“选女是为皇上挑的。又不是我的人。她怎么为这事生气?那天我听五哥说,许婉然和汪少夫人关系颇近,我就想许娘子必定是与她也有来往的。我才……”

反正要选一个许氏女,选谁不是选?丁良瞅着自家公子的脸色,愣是从他表面上的无奈中看出了三分沾沾自喜的味道。郑二娘子在吃醋不是?

他为公子松了口气,傅映风确实心情好转,看着他那副呆样就笑骂道:“胡想什么?!她六岁被收养,上郑家族谱的日子却是十四岁。这不是明摆着的事?”

“十四岁?”丁良瞬间明悟,一拍大腿觉得还是公子明察秋毫。这郑二娘子不就是十四岁遇上许文修要说亲,那时候上了郑家族谱。郑家已经打算为她挑个外姓佳婿结亲了。

“更何况,她也是查清了许婉然,想让她进宫的吧?”

傅映风站起,没好说着郑归音觉得许婉然是个好帮手但八成也觉得是个对手,她担心他看上了许婉然。他心中欢喜,想着怎么见她一面和她解释清楚又叫丁良去追董宝昌:

“他和苏大公子关系深。让他去说。郑锦文拒了一回亲我听说了。但如果苏家不能把女儿嫁给郑锦文。那苏庶女也不用进宫了。郑锦文要是一直不答应,我不恼。但苏大公子要是没尽力——苏家能不能翻身全看他能不能和郑家联姻!”

客人渐去的钱园,从斜风细雨楼的画窗俯看,远处是秀王世孙楼船的青色帆影,近处便看到淙淙溪水绕楼。溪水那一面是人去院空的五梅轩,只有窗外番月季花还在绚烂地开着。郑家兄妹也离开钱园了。

“准备船,我们去月湖。”

楼船在码头起锚,波浪翻飞,拉锚带起的水响传来。他上船后侧头看去,秀王世孙的座船也同样启程了,有不少选女人家的家船随着两位采花使起程,大船、小船、三舱客船,还有随行的茶船划子,乌蓬灶船。一条条前后相继,浩浩荡荡离开钱园去向爱闲园。

船中各府女眷沿江赏春,好好地看足了一回河道两面的春光春景,她们在扇后、帘后的衣香鬓影,引来岸上不少踏青游春的男女视线。

各船上的公子们亦伪装着赏景作诗,在船头久久驻足,只求自家的风采能被美人所见。而这时的许文修——以前的郑家佳婿——他抢在前头坐船去了月湖边的许家水庄。从郑家船上告辞回来后,他头一件事就是把堂妹叫过来说话。彻头盖脸一顿教训。

“前几天你和程家的六娘子同席时你废话那样多——?”

“文修哥……”

“你不知道被汪少夫人利用了?你不知道她把你当枪使。她背后还有别人——!”

他忍着没说是郑归音。多亏许婉然身边的丫头回来把席上的事全禀告了。

许婉然的父母打从知道女儿入选了,就开始对许文修言听计从,此时她孤零零一个人被丢在花厅里被堂哥骂,懦懦地道:“文修哥,我是觉得我不想进宫……”

“胡说!你这样的容貌为什么不进宫!?”

许文修和她爹娘一样,亦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脸。许婉然吓得一缩。春光中她美眸含泪,确实是绝色的容颜值得被郑归音吃醋,也被程若幽暗中厌恶,但就是这气质像被虐待的丫头不像小姐,生生叫人没办法高看她两眼。

这居然也是官商世家的嫡出独女?

要不是儿时太聪明,三四岁时被坏心的乳娘偷走拐卖,这小姑娘半路哄了乳娘儿子替她回来送信,他其实也不敢把自己的前途押在她身上。

但他从国子监选官的路已经断了。他叹口气,重重坐下。

“……为了家里。你得去试试。和郑二娘子联手也是好事。要知道平宁侯府在宫里可不好得罪……”

他咬着牙,有一瞬间甚至后悔和平宁侯府作对,后悔休弃了纪鸾玉。

“不!我不信平宁侯府能一直风光下去——”

Tip:拒接垃圾,只做精品。每一本书都经过挑选和审核。
X
关闭
手机客户端
APP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