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赵慧儿一咬牙,低着脸,“小女的心思,和一年前一样。”

“……还是不想嫁给别家?那就是愿意给我儿为妾?”

范夫人的脸在灯光中同样晦暗不明,赵慧儿没有出声后,范夫人沉沉提醒着,

“你可想明白了,这门婚事,长公主也身不由已。我儿尚公主后,恐怕三天内就要纳妾。你还不是第一个姨娘。在驸马府里管家的事前两三年也由不得你作主。两三年以后要全看你自己。”

她心里一沉,迟疑道:“傅九公子要先纳柳娘子为妾……?”

“不是。是小潘氏。”范夫人似乎也有些无奈,摇了摇手,

“小潘氏?”赵慧儿恍惚着,努力回想这个陌生又熟悉的姓氏。傅映风提过这位小潘氏。范夫人知道她这一年过得太得意,根本忘记了这样的事,连她也没料到吴太后这样连环出招,逼得她只能匆忙应变。这时,范夫人也叹道:

“柳娘子那边我能做主。都是为妾,你让她在你之后办礼也不妨事。但小潘氏是太后的女官。长公主的生母潘妃母家的庶女。也勉强算是长公主的远方表姐。还有——”她又叹了口气,“昨天,她的嫡姐大潘氏和李副相的三公子订亲了。”

范夫人手中有一张短小的书信,随着她的手指抬起,这小纸片在火上烧成了灰末。灰末无声飘落在了地面四蝶纹的碧色地砖上。

“……”赵慧儿终于想起了小潘氏。傅映风与她密约时确实说过此人。那时他牵着

马,她走在丹桂林中追在他的身边,听他笑道:“纳你为妾不难。反正这事也不是我说了算……”

“因为长公主喜欢你?”她猜测着,巧妙地讨好他。

一阵大笑过后,傅映风摸着马,顺手抄了枝柳枝,咬在了嘴边,淡淡哼着道:

“长公主可是从小就讨厌我的。这事也不是她说了算。可怜她身不由已要召我做驸马。只要成了婚,恐怕我第一个妾侍就是长公主塞给我的。是她生母潘妃家的庶女,也是太后身边的女官——小潘氏。”

赵慧儿的心里,确实没有在意什么大小潘氏,因为她赵慧儿的对手从来只是长公主。

“错了,你的对手只有一个人。却不是公主。”

范夫人看到了她的心底。而她醒过神以后也明白了这位夫人话里的意思。她要对付其实不是长公主,而是一定要让傅映风做驸马的吴太后。

“看看平宁侯府如今的风光,不过是吴太后手中的一颗棋罢了。”

范夫人叹笑着,说起话来毫不掩饰,句句插到她心底,“在宫里,美人多了。能干人也多了。凭她程五娘一个小小的低品女官能就有机会得幸?她的顶头上司张夫人,太和宫的尚寝黄掌司,哪一个眼里能揉沙子?她们全是明白人。明白她的嫂子卢四夫人在吴太后面前为她铺好了路。明白皇上用得上平宁侯府呢!”

“……”赵慧儿辞别了范夫人。回到自己船上。她尤在沉思着这位夫人的这些话。不远处的平宁侯府的船上,程六娘忍无可忍,和卢四夫人吵得不可开交。

“别和我说什么太后不太后!别说什么姐妹不姐妹!这就是咱们堂堂侯府,四嫂你六亲不认,连自己亲妹妹家也不放过?郑家就算是商家,也是你亲妹妹!天下的姐妹如果是这样,我进宫也不敢指望五娘,更不敢指望四嫂你帮衬着!”

“……为了傅家那个庶子,你就什么话都敢说了!”卢开音气得脸上变色,“你看看你还有没有千金小姐的样子!”

“他是庶子怎么了!我也是庶女!他要是自己愿意去娶你们卢家的女儿,不关我的事!但要我去劝他,我就是不愿意——!我不愿意——1”

程若幽声竭力嘶,泪珠滚落,“我想和他说亲!我姨娘去求你了,跪着求侯夫人了!你们说不行!要我进宫!现在我进宫了!汪姨娘就问我,问是不是趁五姐她怀孕去爬床争宠的!三哥哥还骂我,说小时候白和我好一场了!说我是个白眼狼!我吃了侯爷的,穿了侯夫人的,现在我也还给你们了——!”

“三公子是个糊涂人你不知道”卢开音厉声喝断,“汪姨娘一个侍妾的话你也当真!”

“我娘也是妾——”卢开音一记耳光打在她脸上,打得她摔倒在地,“没出息的东西!你是侯爷的亲生女儿,正经的侯府娘子,你的母亲是侯夫人!你没看到五娘现在皇宠风光?上一回为什么挑了她没挑你!就是你这不知分寸的脾气!”

这时六娘跳了起来,几个婆子早得了吩咐扑上去抓住了她。

“看住她!没我的吩咐不许她出来,不许吃饭”

卢四夫人沉声吩咐,甩袖转身,去了前舱。她叫了京城里赶来的家奴,仔细问了吴太后的动静。然而能知道的也仅仅是表面上的动静。原来是吴太后和太上皇在宫里游小西湖时,召了李副相夫人说话,太上皇又召了李副相第三子侍宴。

“然后呢?”她细细再问了,再三确认无误,便急急写了一封短信。她摘了一个贴身的玉环,叫双絮寻人送到郑家船上去。

“去和我妹妹说,她何不与我携手?”她的指尖抹过了那封短信,交到丫头手中,“你转告她,赵慧儿失宠,郑家与其投庇于傅映风,她何不进宫与程美人联手?好歹她身上也有一半是程家的血。”

郑家家船停在了西面,傍着几棵湖心沙洲边缘生出来的水柳,在月色柳景间荡漾。郑大公子很是为二妹被召去楼船问话担了一回心,这时见她回来,连忙接着问长问短。一会儿怎么答的,一会儿秀王世孙怎么问的。活像是她刚去考了个科举回来,就等着要中状元。

“得了赏?倒是个彩头。”他正问着秀王世孙赏给她的宫扇子,卢四夫人的信紧接着就追了来。她看信后失笑着:“我姐姐又要骗我了。谁不知道她一心要把程美人捧上位,但程美人在她眼里不过是个垫脚石。叫我去做垫脚石的垫脚石吗?这事也只有他们家的六庶女能忍了。”话是如此,随信送来的玉环却是她认得的。

六岁那年燕京城大水,全家逃去了山东登州港坐船偷渡来江南。因为登州那里有卢氏旧族和故交。其中有这位长姐已逝生父的好友,送了一对玉环给她们姐妹。以为她和姐姐一样也是卢家长孙的女儿。至于她收到的那枚玉环,却是随船沉了。

她把玉环丢在了一边。郑大公子拿了她手中的短信,匆匆看过,笑了起来。

“她家的消息倒也灵通,恐怕是和张宰相府一个时辰得了消息。知道傅映风回京城必定要娶嘉国长公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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