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因为她这样毫不客气地堵了回去,她已经做好了被发作的准备。她可是听到了风声,

在明州城里因为几个不长眼的官宦子弟纠缠了侬秋声,就被世孙的家将在大街上砸烂了车轿,公子哥们被从马背拖下来抽得半死。

没料到,世孙在京城里果然不一样,他瞅着她看了半会,突然一甩袖,竟然走了。临行只丢了句:“御宴后,到御园来。”

“……”她这时就后悔了。和谁对着干,都不要和皇帝的本家亲侄子对着干不是。她一

个无品无爵的女子,去御园干什么?

“大人——”她赶紧想从善如流,幡然悔悟,但反应的功力实在比不上侬秋声。眼见着

祝怀白一脸爱莫难助地跟着世孙走了,世孙的两名家将留了下来,双双瞪着她。她瞠目叹气道:

“……两位请进来奉茶吧,小女难道还敢逃走不成?”

秀王府的两名家将压根不理会她,两人各自分开,一位去了前门,一位在后门坚守岗位防着她逃走。

“……”这样防着她至于吗?她苦恼着逃不了。再仔细想想又觉得坦然,她还从来没

有机会逛过皇帝在西湖边的玉津园,去一次怎么着也不亏。她可是要进宫的。迟早要过这一关,见见宫中皇亲们。

西湖水经钱塘江与长江相通,在九江三江口上登楼观景可见得洞庭湖水与长江汇流的壮美景观。赵家的妾室罗氏在闺中做女儿时就喜欢央求阿爸带着她到江楼上看景,因为家里宠爱每月都订了两天的楼座让她来玩耍。嫁了宗亲赵从俊后她也没有改了这个习惯。

在楼廊上止步,让乳娘牵小儿子赵若痴去二楼见老爷,她进了起立间里坐下。

“你们下去吧。”正妻于夫人让随身婆子退了出去,不等门关好。罗氏冷笑向正夫人问道:“姐姐唤我,有什么话说?”

“……”于夫人早习惯她这样不恭敬的态度,往日里她忍了如今却察觉是养虎为患,“我儿若愚马上就要殿试。若是有了功名……”

于夫人银盘脸五官细致,上了年级发了福仍叫人一眼看出年轻时的美貌。可惜她年纪和罗氏一般大小看起来不过三十多不到四十。神色皮肤却苍老了许多,眼角有了细纹减去了八分颜色。偏偏眉间带愁。

这几年来赵父已经不进她的房了,偶尔来也全是为了大儿子赵若愚在泉州的消息。她看了罗氏一眼见她不肯接话,暗叹后迟疑着:“为了若痴这孩子的将来好。老爷的意思是让他记到我名下来。”好不容易说到了这里,她想着大儿子的前程和脸面正色看着罗氏,“妹妹以为如何?若痴如果记在我名下就是嫡出足以上宗谱,将来推恩之时他总有一个九品虚衔。这也是为了她好——”

“姐姐好没道理的话!我生的一块肉为什么要他认别人做亲娘?”罗氏抓紧了手里的绢子,厉眼看着于夫人,“再者,我也是明媒正娶娶进来的正妻,和姐姐你一样还没有上朝廷新修的宗谱。谁是宗妇还两说!谁是嫡子还两说!只要我的正妻之位定了,若痴还怕没有推恩?”

江西家中母亲的处境,赵若愚心里有数。郑归音同样打听清楚。如今他居然还愿意在殿试上用自己的功名冒险一搏。让她不得不佩服。

“汪云奴又算什么呢?”她在心下说服着自己,“秀王世孙这样的皇侄爱慕侬秋声也要为娶正妻丢开手。赵公子自然明白事理不会乱了宗亲的家法。我不是因为多了汪云奴这个妾室而不答应这门亲事。我只是——”

她只是早知道赵若愚放不了手罢了。

她在后门思索了今夜进御园的事,请了尼师去船上知会嫣浓回郑家帐子娶衣裳首饰,又细问了御园踏春往日的情景,忙乱着也不知多久。她在金桂树下一抬头就看到了赵若愚从斋房回来的身影。

“你放心。这一次我如果不能从御园里全身而退,你也不会相信我有能耐能出宫了。”

她笑着和他说这话时,他站在金桂树下等着她。他足足和汪娘子单独说了两柱香的话,

就算是私情偷会也什么事都能做了。所以他居然没有像以前那样当即反驳她,也没追着不许她再提进宫的事。

她一点也不奇怪,当凡男人刚和你说了情话背个身又和别的女子花言巧语。不就是这个

心虚的态度?她反倒诧异他居然还来见她,居然没有灰溜溜离开,难不成真的谈妥了?难不成赵慈不是他的亲生儿子?

她体贴地并不追问他结果如何,反是先说了她得罪了世孙被召去御园的事。“外面有侍卫看着我。我去打点一下。你等我一会儿。”

“好。”他果然也极有耐心地站在了金桂树下的落叶间。等着她有空和他好好商量。她就更加觉得他心虚。她忙着先进了老僧房求了茶水和茶点,攒了一个方漆四方食盒子请老僧送到前门。另外一盒她亲手捧了送到后门阶给秀王府的家将。别人不理会,她也得尽这个礼不是?

“……你放心。我也在御园里。不会有事。昨天我还看到秀王爷在书房里召了康安县张夫人说话。世孙在侧也没埋怨什么。”他在树下等着她回来,一边寻思着怎么和她说一下坏消息,比如秀王府一定会给张夫人面子不找郑家的麻烦但也一定不会让她如愿以偿地进宫。

赵若愚瞅着她的神色,决定还是先说好消息:“世孙召你去御园。应该是侬宫师的原因。

“她前日在宫里弹了你的曲子。”他仔细看她颇为镇定的神色,“你早知道?”

“……并不。”确实有过猜测,但她岂能和这几日进出秀王府的赵若愚一样有把握?

金桂树下有廊栏横过,她侧身,纤手抚在了外栏边上雕刻三佛身的柱纽,笑着:“我只是知道来京城总不可能事事顺利。这里……”她仰面看了看金桂叶影后的湛蓝天空,“这里毕竟不是泉州。”

同在泉州城和她一起掀起过一城风雨的赵才子也不出声了。她一看他的神色就笑了。

“不顺利?”没有说服汪云奴?他瞧出了她的好笑神色,无奈苦笑道:“她说她现在无处可去。又和我的宗兄赵若诚一家约好了在京城相聚,她和宗嫂马氏交情极好。马夫人请了她帮着他们打理下处安顿他们。其中还有泉州城的铺子财目要和他们说清——”

她知道这是实情,但换句话说就是汪云奴一心要跟着赵若愚。说不定以后还会住在一个宅子里只等时机出现就由马氏出面说亲纳妾。她了然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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