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样诡险的局面里,她在本能地惊缩回头之前,居然还飞快打量了一眼在会芳殿上没仔细看过一眼的官家赵慎,心里的感觉是:

眼前这斯文男子这就是她家老大郑锦文的情敌?他就是官家赵慎?

官家赵慎也看到了这名青衣小宫女。那小宫女在当值房间探出头来,露出了姣美的眉眼,双眼乱转。她像是发现了这房里不对劲,但他分明叫人都退下了。

内殿当值的小房间斜对着官家休息的内寝,她被官家的双眼吓了一跳,缩回去镇定后,连忙又伸头出去窥看,因为这房里还有别人!

潘玉郎?

床头三四个寿字纹翠蓝引枕堆着,官家镶黄玉的黑幞头帽放在了床几边的帽柱上。他

倚在枕上,双眼落在了殿角一团模糊的男子人影上。

她也瞧着了那果然就是潘玉郎的人影,一咬牙,在官家的注目中她无声地推开了一半的门,她提着裙角,蹑手蹑足走进来。

她打着手式向官家指了指她身后的门,示意他可以从这里快逃。

赵慎年纪已经四十多岁,斯文庄重唇下有漆黑短须,容貌说不上剑眉星目却也有十分气度,尤其和大皇子有四五分的相似。

眼下他一看就是酒后摘帽在小睡,连衣裳也是半解开没有脱下来。她又竖着指贴唇,让床上刚醒过来的官家不要出声。他不动声色地看着,完全没打算从她反复指着的那张门逃出去。

她有点着急了。官家的双眼瞬间沉淡。

她微凛之后,立时就知道这人果然名不虚传,她远在泉州,听过这位官家赵慎的风评:

他身为养子,登基后长年被太上皇压制,发动的北伐也是一败涂地。但果然是有贤君的资质。比起太上皇并不一样。太上皇一味称臣纳贡杀良将贬忠臣,斩杀三百太学生禁言路。又重用奸相十余年险些被夺权篡位。这位官家怎么着都强多了!

她又打手式,表示她知道官家不想惊动月瑶楼的太上皇,她会小心的。

“……”赵慎早瞧着这眼熟的小宫女不像是他的御前青衣。疑惑着她又不像是和那名潜入的罪臣男子是一伙的,难道是长公主的人?

他已经看到了潘玉郎。

“为了公主的颜面,官家不会声张。”傅九心里早就有数,“她必定也清楚才敢进去!”

但设陷阱的人当然还有后着。

他看着郭大人进去,他踱步跟着。心里在痛骂丁家兄弟还没有把尸体找到!

丁良一路上找得满头大汗,丁诚到前面没找着公子,回来再催问的时候他发誓连地皮都翻过来了就是没找到任何尸体:“哥。按说,郑娘子要接近官家就得溜进阁里,总得把引路的小宫女丢下吧?”

丁诚到底比他精明,终于就想到了公子不着急的原因,潘玉郎可是公主的表弟,官家就算要拿郑二娘子顶罪也不会马上让这事闹大!郑娘子恐怕也知道。

他的眼睛扫到了西厢后的窗:“尸体在里面。”

说到这里,他暗暗叫苦:郑娘子这回就真危险了。

还不如去侍寝呢!

殿上青金色窗帘早就放下来,午后的光线昏淡。外室三列三排九只乌木高书柜前站着一名只穿白单衣男子。从背影看去,他不知在书格里在找什么。嘴里还在嘟嘟囔囔:“我的盒子呢,我的印呢……”

潘玉郎不会是真疯了吧?她怀疑自己的耳朵,昨天他犯了公主的驾,今天他又来犯皇帝的驾。这是活得不耐烦了?溜进后眼一瞟,瞧到了他似乎在书格上打开了一只印盒子,还有盒子里的一枚小玉印时,她的心猛然一跳。

她认得那小玉印。

眼看潘玉郎就要转身,她突然走了出来,直视潘玉郎厉声道:

“你是何人,竟然在此犯驾!”

官家和她同时都看到了第一只书柜架子上前悬着的刀剑。她判断出她得去引开注意。刀剑离着潘玉郎也就是一伸手的距离。

这样的局面下,官家果断没有让这弱质纤纤的小宫女出这无用的头,他半坐了起来。

潘玉郎正瞪着她,这时被惊动。他霍然转身瞪向了官家。她吓了一跳却早有准备,抢过了一个书架上的铜镇纸就向他后脑砸了过去。

没料着卟嗵一声,潘玉郎竟然一矮身跪了下来:“官家!求你让我做驸马吧!”他号啕大哭着,“求你让我驸马吧——”

“……”他吃错了药吧?这样的念头在她脑中再次闪过,她险到毫厘地收手躲到了一边,瞧着官家一脸愕然也被潘玉郎惊得不轻,她一个寻思就暗叫不好,

这潘玉郎是纪鸾玉的同谋!不仅会把傅映风牵扯出来,还会把她牵涉出来,她抄着玉镇纸就摸了过去。然而赵慎的眼神横了过来,用严厉的眼神阻止了她,她暗暗叫糟!他怀疑她了?

“……你是……潘家的玉郎?”官家早有猜测。

“官家,臣是玉郎,臣对公主……臣要是不能娶公主……潘玉郎有些颠狂地磕头,“臣会被逼死在这里——”

她不太高兴,这人是个疯子肯定不能娶公主了。所以还是不要让他胡说八道了。否则他是不是还要说出她是刺客,他被胁迫呢?

她本来是打算全推到他身上的。绝不能自己反成了顶罪之人。在他还没有胡说牵扯到她之前,她摸到了他的身后,躲在书柜边她举着手里的拳头大的坚硬玉镇纸,只当没看到官家的神色随时准备动手。官家倒还没料到她是想杀人灭口,诧异她到底是什么人,这样忠心赤胆的舍身护驾。

“你在这里找什么?”他沉声问着。

“臣——臣——”他哆嗦着,她从侧面看到了他青青白白的脸色,突然有点熟悉感。她像是见过这样的疯子。这是不是吃了砒霜的耗子在临死之前要抽搐一番?

突然间,她听到了傅九提高的声音。

“官家,臣傅映风问官家的安。”

她强忍着没有欢喜得跳起来,捏着镇纸的手无形中放松了下来,不用她杀人灭口来保命了?其实诬陷潘玉郎她也不忍心,他除了又贪又蠢并没有别的错。而且一旦连累了公主,外面的人是不是又要传流言说她?

除了在泉州当外室,在明州当妒妇欺负别的傅大人小妾比如钱二娘子,她如今还胆敢把魔手向未来的公主主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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