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一起吓了一跳,回头瞪他。范小学士不满意,暗示着表弟这样公然打听别人家的娘子,不觉得不妥当?

“她是选女,我是采花使。我要打听她的风评。”他说得心平气和,“这是我的差使。”

“人家是德寿宫选女吧?傅大人?”范小学士被他的镇定唬住,不太自信地开了口,“还有,映风你不忙着去和赵若愚结交,你在这里干什么?”

“我为什么要结交他?”

“他这回上书的事,在太学和国子监里风评极好,宗学里也极推祟他,听说已经有一些御史要上奏开海的事了——”他感叹着瞟了瞟贺双卿,“祖父也很赏识他。说不定也改了主意了——”

“你觉得可能吗?”他冷笑,用鼻孔鄙视范文存,“我这个人是死的?”

“……”路过的兄弟姐妹们都在好奇地看着这四人。

仿佛是为了证明傅九公子还在喘气活得极好,范老夫人差了丫头把他们叫了过去,老夫人榻上坐起来,连连唤到:“映风,你过来。外婆给你亲手戴上。保佑你平平安安。”

傅映风头痛的表情比范小学士更甚,孙子孙女们挤了一堂,每年结夏节老夫人从灵山寺求了护符回来,按例要看孙子、孙女们一只只戴在身上,免得小孩子不懂事冲撞了菩萨。连尉迟香兰也没能幸免。唯一逃走的是范承旨。借口是官家要写旨。

她把杏黄朱砂画的大势至菩萨护符在他脖子上打了个死结。又埋怨他:“你打小就爱乱动。外婆给你系牢些。也只有你让我这样操心了。”

确实如此,他瞟眼看到其他表哥表妹们都溜走了,余下范文存、尉迟香兰等人不过是系在腰间,系在腕上,再看他被勒了脖子,这些小人笑得快要在地上打滚了。

“衙门里打点好了没有?你双卿妹妹就是见识见识。第二轮不去的。你记得帮着妹妹,就是帮着你外祖父了。”范老夫人悄悄说。

他不用问就知道这事又是外祖母神神唠唠算生辰八卦闹出来的,暗替母亲委屈,但想想范夫人现在在范宰相的书房里说话,别的子女却没有这样的待遇,这老宰相夫妻各自偏心也是无可奈何了。

临了范老夫人还悄悄和他说:“问你繁草姐姐去,就说我说的,把西面黑漆描金箱子里第二个檀木盒子拿出来给你。我最近新得的一盒子檀香刻金佛珠给你玩。悄悄儿的——祖母这里可再没有了。”

悄悄地塞给他是为了免得嫡亲孙子范文存吃醋闹腾起来,然而这话偏偏被尉迟香兰听到,下了堂就拦着他,要他也捐点。

“你们开始攒捐局了?”

“对,选女局有了,我们总得有点事做。隔壁状元进士们不大好意思伸手得钱——”尤其是不大好意思向娘子们化缘劝捐要钱,以往的规矩就会有沾亲带故的书香女眷出头组个捐局专在女人堆里劝捐,后来难免就有在捐局里互相看对眼的士子和娘子结了婚姻,一如堂上迷信的范老夫人和范相公,尉迟香兰可不在乎相亲不相亲,她一门心思劝捐,

“我们可不怕,四处劝一劝就有了。”

“衙门里有旧例。但家里可没有,我爱捐就捐——”傅九公子身为京城地头蛇可不是好糊弄的,他横眉冷眼,“我们家没有人参加殿试。状元又不是我们家的。凭什么捐?”

“放心!叫你看中的明州第一美人许娘子也来参加。怎么样?她人生地不熟的。只有个堂哥没有得力的女眷长辈是不是?我照顾着她。不要她被人欺负——”听她说到这里,傅映风意外打量尉迟香兰,连范小学士也讶然盯了过来。

“郑娘子教你的?”傅九忍不住笑了。

“谁说的?”她暗喜郑娘子教得对,嘴上当然不承认,连忙打包票:“我们攒两个局。头一个是选女局,许娘子就有伴了。叫选女们都来。我们还要攒个为状元公游街捐钱的局,你知道吧,这样就能让她认识宫里的押班和内人们。郑娘子说的——”

“……”也不知是前几句起用作了,还是他屈服于最后一句,从荷包里把范老夫人方才悄悄给他的几块桃饼塞到香兰面前,慷慨捐了,“够了吗?”

“……”尉迟呆呆看看糕饼,又呆呆看他。傅九公子鼻孔朝天。他凭什么要给赵若愚一定会得益恐怕还会是局主的状元局捐钱?没料着这娘子还真敢伸手。她接过一口吃了半个,余下几个放荷包晨,又笑嘻嘻看着他,“不够,我要老夫人给你的金珠子——”

这话一出,果然爱吃醋的亲孙子范文存疑惑看了过来,他暗骂无奈,瞪她一眼道:“行。我捐。看你这样卖力。郑娘子——她给你个什么职差?”

“司库!”尉迟香兰显然对这差使颇为满意,他却瞟了贺表妹一眼,知道郑归音主持这事必定有别的心思,只是这香兰娘子压根不知道罢了。

“你就算做司库,名字被划了也当不了选女了。”

“就算被划了也是因为你不秉公,因为你被贿赂了!”

“你是冒名顶替。”他慢条斯理,开始摆官架子,“再者,我不是德寿宫的采花使。太和宫的选女条件高着呢……”他斜视尉迟香兰,范小学士斜视他,原来他还知道他不是德寿宫的采花使。

“……难怪大家都不喜欢许娘子,都是因为你吧?”香兰被气到,也不听他什么明天叫丁良送钱来的虚话,她打量他全身上下,要了他腰间的象牙银帽诗筒、平金荷包并荷包的珍珠络子、金五事并一只小玉佩,

“不给我就抢了——”她作势欲扑。吓了他一跳:“……喂!”他一想这不行叫郑归音知道要翻脸,下意识就胡乱一把摘下全丢给了她。她笑嘻嘻全抢了过来:

“就当是你捐的!”说罢,她还给了他一张早就写好的收条。

“……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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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良在门外看着公子腰间一空,黑着脸出来,还丢过来一张收条,他忍着笑,瞧着香兰给的收条居然还是雕版印刷的巴掌大小双联硬纸。

善财龙女持莲花为边框纹,左上框纹后写着“隆新十年选女局”几字,右下纹前写着“捐赞本年殿试状元公文曲星夸官游街事例”几字。中间是空白居然还有暗纹印着孔夫子的小像!背面一瞧,好家伙印着佛陀莲花座的小像。

双联收条。中间用鱼胶粘在一起。

丁良差点喷笑,知道这是不论方内方外僧俗男女一概劝捐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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