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闷头端酒进帐,刚要和公子悄悄说范夫人大怒,没料到傅映风竟然特意在帐子外等着,他连忙把酒呈上,公子伸手时反倒给了他一个眼色,他会意上前,公子回头看看帐子才极低声地道:“写信给丁诚,让他从泉州回来。官家方才召我对答开海的事,我本来就要为郑娘子说说这事,估摸着官家是问过外祖父怎么弥补马政亏空才问我。外祖父恐怕说了开海也是一个法子。我就顺口答了。”

说到这里,他又是无奈又是喜,“泉州那边眼看着要开海了。让丁诚不要留在那面了!”

“公子,怎么能不留着那边。那边正是赚钱的时候!”他一听就放心转眼又急着不行。

“你去!柳家有铺子都在那边!你接手打理!”

他一听就知道,这是公子为他将来和柳空蝉的婚事铺路了,顿时表忠心,“公子,夫人担心相公不知道这事在官家面前对答出错。正恼着,小的和尤妈妈说了。公子必不会这样冒失。等公子办完差事了就去见夫人。”

他点头称许,无奈叹道:“我就算是有心要提,也要商量清楚。外祖父那里是张宰相辞官把这事逼到眼前了!”

松柏路上的赵慎牵着张昭仪的手,久久沉思,她隐约听到他喃喃自语:“左相之位。是范相公还是卢参政……”

她紧张地屏住呼吸,深知父亲一走,卢家和范家就要为左相之位全力争夺了。

傅映风拿酒进帐,倒了两杯,把一盏塞在她手里,自己又一饮而尽道:“官家在宫里问我,马政事倍功半推行不了。只能在榷场上向西夏、吐蕃买马。钱从哪筹措,我就回了暂开一港。”

她还没反应过来,郑大公子跳起来大喜道:“当真!?”

“自然是当真。不可能开明州城,离京城太近。广州港不及泉州繁华。恐怕还是会定泉州港。”

她呆呆听到这里,摸摸自己的丑脸,觉得穷光蛋穷途末路时天下突然掉了一个金元宝,砸得她有点晕。

郑家兄妹大喜互视,傅映风分明看得这两人是互递眼色,他不信这事他们完全没料到。否则为什么福建安抚使老曾,最近得了郑家的帮助暗中和林御医一起参股开了香料铺子,占了番外香料这个海上大利?

只是连他也没想到会这样快。本来以为外祖父至少要等到殿试之后看看赵若愚被官家点了什么差使。才能看清风向。

“当初你们郑家不为张宰相死撑着不辞官,这事不早就成了?”

他笑骂了一句,郑大公子果然就摆出一脸义正辞严,

“我们家也是支持官家备战,为国为民的!怎么能眼看着张相公得个失政的评语?马政是不周全,但傅大人难道不知道,要不是看着张相公撑得住,那起子见风使驼的人早就扑上来说还是议和与民休息最好!现在不过说张相公扶妾为妻不堪居宰执之位。他辞官后人人都还是说着备战为上。两相一比这不就明白了?”

傅映风和郑大公子互相争着,她看着手里的酒杯,放在唇边慢慢饮了。嫣浓欢喜至极:“姑娘!姑娘要办的事果然就成了!从此咱们家就见得光了!”

“姑娘,这进宫的事就算了吧?”逢紫问到了要害上。她沉吟着。郑大公子早把傅映风拉到船头,细细问着官家何时会最后定夺,他反倒问郑大公子道:“出使吐番的事,官家问过你了?”

“还没有问。我懂了。我会举荐你。”郑大公子表示他懂眼色,兄弟你够交情奏了开海,他一定会回报。吐蕃那破地方你爱去就去。傅九哭笑不得断道道:“我们都不要去,让程青云去!”

“他?平宁侯府的大公子?官家的亲侄女婿?”

郑大公子刚觉得这个人选好得不能再好,特别会挑拨离间拉卢家的后脚,只疑惑道:“他毕竟还是待罪之身。又是国戚。到政事堂上诸位宰执们一合议就容易被驳回来。说不定根本到不了官家定夺的龙案上。你不去的话,以茶换马的生意恐怕还是要落在他们手上了。”

他没有回答,看了一眼舱里的郑归音,就叹道:

“程青云要是办好了这事。我就直接请外祖父上书开海。”

“什么?”

“形势逼到眼前了,四川马政一出事,哭穷的奏章雪片一样来!否则官家怎么就这几天连连召你御前对答?不就是你弄钱的能耐好?你不知道你要被调到太府寺去了吗?”

“太府寺?”郑大公子震惊,“不是户部侍郎?”转眼间,顿时大怒转头回帐子对着郑归音道:“哥哥我被姓范的那小子算计了!范文存那小子真不是个东西!我看这开海的消息一出这些人就开始对付咱们家了!”刚骂完,又一怔,“你好了?”

“太府寺不是正好?”她正在梳妆准备去见太妃,这时节眼也不呆滞了,手也不抖了,也不用借酒浇愁。傅映风走进来时,她双眼发亮,容光焕发,她披上帽纱挤开了郑锦文催着他:“快,带我去见太妃!”

春风十里,湖光春景仿佛是郑归音的心情,只不过美中不足的是她这一回依旧没能见到慕容太妃。

快到太妃帐子的时候有内侍过来报信说太妃在会客,傅九点头打发走内侍,给她递了个眼色。她会意就安静回来到了帐子里坐了小半个时辰,郑锦文不知去了哪里,她寻思着就吩咐嫣浓:“见太妃的事又出了岔子了。不好叫傅九老是为我这事奔忙。你准备一份礼盒。”

嫣浓不明白她要拜见谁,不是说见太妃的事出了岔子了?

“姑娘要送给傅九公子?”丫头觉得他一定不会收。姑娘也不至于不懂这个理。郑二娘子推着让她少问赶紧去办,“对了,再备一个,送给宝灵仙师。”

“是。”

不一会儿,外面脚步声响果然丁良来报了个不顺利的消信。

“太妃跟前,是尚功局的女官韩夫人在里面说话?”她想了想,知道这是傅九怕她着急让丁良来知会也一声,丁良正要按公子的话安慰赔罪,她反倒抢先问着:“听说这位女官是太上皇那辈的人了加封了郡夫人在养老?封号是延平郡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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