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在叫着备茶,送热水。郑二娘子厅中坐不住,起了身,出厅叫了冯虎和嫣浓,安排家将和丫头们去瓦子里准备吃食泛索,一份留给三郎,一份呆会看情形送去给傅九。

“还有一份最厚的,送十个席面送到赵府给赵公子,累了他。也累了他们家的人。让莫智亲自去吧,说过两天我和大公子带着三郎,亲自上门拜见赵公子。”

“是。”

“再备五个席面来,在铺子里散了大家吃。”她转身回厅堂,又想想,觉得三郎正在府衙里回话,抓他的不是天武就是禁军,都是内廷武官。她一定要帮着他给上官们留个好印象,让大家知道三郎尽忠职守亦是斯文懂礼,她转身叮嘱道:

“对了,傅大人那边也备十个席面。”

她这时就庆幸,府衙离中瓦子近,府衙大街上酒楼林立,不热闹到三更天是不关门的。叫吃食和席面都方便得很。

厅里面,郑大公子没好脸色,连吃了两盏茶,放下就叫:“吴六耳呢,叫他来过来,我问问——”

吴六耳早就在廊上候着,一听召唤连忙上阶进厅,恭敬叉手施礼,他太清楚,郑大公子才是当家的长子。他比二娘子难说话多了。

郑锦文自己做出的事业,又自己奔出了官位,和国舅府上也是他自己弄来的亲事,他太有能耐,就特别看不上三郎暴脾气,受委屈就打上官,什么离开了水师去了富春县这更是混帐。

但二娘子进来了,在郑大公子身边坐下,和郑锦文说笑了几句,她手里拿了包冯玉儿在街上刚买的五色纸袋豆子,吃着五色豆子的零嘴,还说起这是府衙大街第六间铺子的五色豆子,是宫里也叫过的泛索。这铺子还是三十年前南逃时,跟着太上皇从东京城里逃过来的百姓生意。她递给他,又说了几样他喜欢的菜,说去瓦子里叫了。郑大公子也笑着看她。伸手接了两颗儿零嘴丢在嘴里。她便打眼色让吴六耳不要担心,有她呢。

他心中苦笑,上前来,老实把三郎射了一封箭书进侯府的事说了。

“既是公差来京城,就更不应该做这样的事!他的前程还要不要了!?”

他痛骂着,她连忙就劝:“没差事没前程就算了,来京城里上学读书吧。我们家又不是养不起三郎。”

“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不立个事业!?谁在外面当差不受委屈?他这样随兴,哪个上官会喜欢他!”

“上官喜欢了,也未必就是好事。上官要是个贪官呢?”

“……你少胡说!”

“我怎么胡说了!我又没交什么狐朋狗友!”

“……”

下人们都低头忍笑,郑锦文一脸气炸,扭曲着忍气,还笑道:“听说他看了一个娘子?”

她就更气了,也扭曲着脸,忍着不提什么郑锦文爱逛瓦子耍女子,活活带坏了三郎。

郑大公子叫了吴六耳细问,原来是富春县里遇上的小娘子,是坐着收茶的茶船来富春县,身边有几个叔伯长辈,说是侯府里庄头的女儿。

“……胡说。这时节敢去富春县的女子,绝不会是庄头的女儿。不会是反贼的女儿吧?”郑锦文果然精明,一听就怀疑了。她横了他一眼,也是一再问了那娘子长什么样,粗鲁不粗鲁,结果吴六耳犹豫着说:那娘子在船上没下来,出门披面纱看着是美人,但看不真切。

她听着也觉得有问题,郑锦文斜眼看她,她能怂了?她居然还挤出了笑声:“我知道了。若是出身不大好,三郎是想先纳妾?”又重重叹了口气,“纳妾不好,家里妻妾相争要多事的。”

“……”吴六耳一咬牙,“其实,小的冷眼看着,那娘子不像是庄头的女儿。”

“不是庄头?那是什么人家……难道是瓦子里的贱籍?”

她说着把自己惊呆了,拍着胸口,像是要看喘不上气了,郑老爷和郑锦文都从没想过要把妓女接回来里来的!

郑锦文一惊骂丫头:“还不给她拍拍。”嫣浓刚回来就被骂,委屈又吓着,赶紧来拍着二娘子的背,逢紫吃了一惊,也抢上一步。前几天二娘子看着已经好了?她就疏忽了。

丫头们帮着她拍背,吴六耳都不敢出声了。难怪三郎平常总说:信里不能写什么吃酒耍钱的事,在瓦子里有相好也不要说,二姐要唠叨。唠叨着不行就要哭,哭了就要发病的。

她如今倒是不哭,不唠叨,只是有点喘不上气。丫头们一阵子拍胸捶背的不一会儿就好了,郑锦文诧异倒笑:“看着身子倒是壮了些。”

她定了定神,自己也感觉倒还好,摸摸脸也没发烧发热,她欢喜也笑着和郑锦文道:“逢紫也觉得我好些了,我过几天再请林御医来给我看看。是不是已经好了。”

“我给他下个贴子。”郑大公子点了点头。她想想,看着吴六耳,又换了口气:“就算是庄头家的女儿,也是清白人家。我们家的出身也不高——”她开始觉得庄头家的女儿总比瓦子里的妓女强。

万一三郎看中的是反贼或是妓女?

“我们家是官宦人家!凭什么和庄头家联姻?”郑锦文顿时不满,“我不答应!”

她反瞪:“没官了,都被除了。”

“过几天就复职了!”

“谁知道!?”

“有张娘娘在!我都不担心,你担心什么?”

“你是没听说,陛下不让你在六部里任职,二十年不许举存你?你怎么当官复职?”她才不管郑锦文,只看吴六耳,“三郎如果看中了庄头家的女儿,只要为人品性踏实,是良家子,他要是明媒正娶做妻室,让他带过来我看看。便是不聪明,我教着过几年再说,爹爹也会高兴——”

“恐怕不是……”吴六耳心虚。

她呆着不出声了,郑锦文亦沉着脸:“三郎看中了瓦子里的妓女?要娶妓女进来?”

“不是不是。”他看着二娘子一脸崩溃,觉得完了弟弟被教坏了要比郑锦文更不靠谱要娶妓女全家就要完了的表情,又想笑又是想解释,但自问也不太有把握:

“小的想,恐怕是秦侯府的庶女。不像是庄头家的作派。那几个跟着的叔伯小的能看出来,应该是公侯府里的家将——”

“庶女?”她和郑锦文对视一眼,同时摇头,“不可能!”

郑大公子皱眉起了身,走向了屏风后堂,她起身跟过去,二人在屏风后凑在一起叽咕了果然就是一个想法:

庶女是怎么可能出府的!?绝不可能!清远侯府里又不是姨娘掌事,不像潘国公府的小潘,清远侯府是嫡长女掌家,就绝不可能让庶妹们溜出府。

“一定是秦文瑶自己,我打听了,她去了富春县。”

她轻声说着,又做了一个杀人灭口的手势,倒让郑锦文吃了一惊,他连忙道:“没料到她果然敢?其实这才对!”郑三郎和秦娘子这是一对不靠谱的!一个出公差还悄悄报信,一个杀人灭口。

她寻思着得仔细问着,三郎遇上那娘子是怎么回事?

“吴管事,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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