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把这本应该充军流配八百里的罪妇,拿下!给我捆了——!”

“文瑶,你眼里还没有我——!”侯爷气极咆哮。

“我眼里有王法!有全府上下几百口!”

她厉声说着,外面已经报了进来:“侯爷,大娘子不好了——临安府衙里来拘人了!”

侯爷听得大皇子大驾在府衙,已经是吓得在床上起不来了。他不过是一考中的进士,没有半点护驾登基的武勇,哪里是个侯爷的模样。秦文瑶的双腿也在裙里发软,但下人们都惊慌看着她,她一咬牙面上强撑着,笑道:“怕什么!不过是早知道了!先拘了刘家,接下来就要拘问这纪娘子去衙门,再接下来就是拘了父亲去。父亲一出门,抄家的人就来了……岂有此理!”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把刘家的人的尸体,抬进去交给府衙的人!”

“是,大娘子——”下人们这一声应是,答得是个个庆幸不已,多亏已经自正家法处死了。死无对证!

便是侯爷,听得刘家人已经死,送尸体出府,也是身体一颤猛看向了女儿。

“死了?!”他大喜问着。

她不理会,转头再看那纪娘子,火把下,盯着看了半晌,那被捆起来的纪娘子却是和她同样的出身,官宦女儿家。如今不过是个少女,还哭得一脸是泪,若是流放去做了官伎也不见得就死在这里。

她迟疑一瞬间。侯爷已经跳起来:“快,这一个也是暴病死了,说我根本不知道!送尸体去!”

屋里的下人们皆未动,全是在看着文瑶娘子,秦文瑶不过十七岁女子,就算是聪明有断决,面对这纪娘子也有了心力交瘁之感。这纪娘子往日在纪侍郎府上为千金,父母疼爱,她也曾与她一起参加过卢府十七娘的诗社。

这一瞬间,她竟然不由得想到那富春县里遇到的十七岁少年男子,他手刃两名巨寇水贼的时候,可曾有过犹豫?吴用看了文瑶娘子一眼,站出来喝叱:“没听到侯爷的吩咐?!送她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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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府外面深巷暗室内。早有人傅府的家将盯着,早一两个时辰就观察到刘家的人被一骨碌抓进府了。

傅映风的几位老家将们低声议论,为首的一人飞快安排:“你去禀告公子。秦娘子发现清远侯私下和燕国公夫人有生意来往了。在杀人灭口。”

“是。”

“你——你连夜向明州城传信,把那边刘帐房的小儿子活捉了带走。他应该是最后一个活口!把他主管的侯府几家铺面烧了。就当成是失火走水。”

“这事要不要先禀告公子?公子是想保着清远侯府的。不想这事被揭出来。”

“不要管!——这事夫人是一定要揭出来的。如此,公子复爵就在眼前了!”

范府跟过来的老家将们,大喜不已都觉得应该听范夫人的。傅府的家将们都在迟疑。暗中差了人急报公子。

清远侯府外暗流涌动,傅九自己就是官兵,在衙门里伴着大皇子坐着,他听了飞报只道:“把明州城唯一一那个活口拿下。其他不用管了。看起来,文瑶娘子已经提前得到消息了。”他后来一寻思就知道,报信的竟然是郑三郎!?连他都不免惊讶:郑二娘来提这门亲事,竟然是这一男一女早就相识了?

“是,公子。”

老家将心中,不知道公子是不是也和夫人一样的心思,拿着这个把柄,就可以要胁侯爷,让他做嗣子。这侯府又回到公子手里了。

三天后,清远侯被因为纵奴不法,收容流放罪妇,被罢了他如今在浙西盐司里实差。然而毕竟因为无人指证是他自己干的,便也全推到了刘家父女身上。再加上有吴太国舅在陛下面前的周旋,侯府也就暂时保住了。

傅九倒是不紧不慢的,过了三天,天气渐热,京城里十二瓦子里的夜戏耍玩越发热闹,已是通宵不绝。傅九公子一更天的时候亦出来耍乐,在钱塘门外瓦子里遇到了郑二娘子。她和郑大公子一起来看雷娘子的女相扑,四下里灯火阑珊,丫头小声和她道:“二娘子,傅九公子在那边。”

他亦来了。怀里还揣着今日才收到的四幅底画儿,巴巴儿来见她。

她卟哧一声笑:“他怎么知道我来了这里?”话是这样说,心中当然是极欢喜的。

丁良跟着公子,一个劲地指路:“小的打听了,郑家订的庑厢在那边——”他一心要立功,全因为今日在家里递画儿递晚了,公子一收看过先是欢喜,就叫着要出门去郑家拜访郑大公子,然而丫头提醒,再看天色不方便去郑家了就大怒,恶狠狠瞪着他:“怎么才递来!?”

他委屈着,不是他不上心,是冯虎送来这竹纸小包都已经是公子傍晚出宫的时候,淑妃娘娘又差了曹老档到家里来赐夏天的凉衫儿、扇子、香盒,公子要去范夫人跟前说话看东西,他哪里寻得到空回话?

好在他机灵,赶紧提了:“公子,小的今日在禁军衙门,隐约听说了一句,说是夏逊家今晚要和郑家相亲呢,就在钱塘门外瓦子里。小的想,郑大公子的性子,相亲怕是也要带着妹妹。指不定郑娘子也在钱塘门上的瓦子里耍玩——”

傅九正在屋子里匆匆换了夏天的凉衫,嘴里一边叫丫头:“来帮我换衣,快——”又痛骂,“你还不去备马,我还要你提醒?”

他能不知道,就算是郑锦文现在白身,看在张昭仪的脸面上,夏家必定还是要仔细来看看郑锦文,不可能立时就断了这亲事。所以今晚要相亲呢。

他换的衣裳是范夫人这几日才替他裁好的,暗纹姜黄绸衫,外罩着蓝色的薄纱葛衫儿,束绦带结玉巾,他自家看着是风流倜傥的,他再急也没忘记好好照镜子,丁良在屏风边上赶紧拍马屁:“公子这个蓝绿衫儿颜色配得好,一抬头,就和夏天里的有月亮的天空色似的。”

“少多嘴——”

“是。”他陪笑着,“马匹早就备好了,李贺公子他们也等着公子呢。”

“……和他们见面真无趣。不就是为了唐菲菲?”他叹了口气,但又兴兴头,吩咐一声,“桂妈妈问,说我去钱塘门外见李贺,夏逊他们了。庆贺一下北国国主去上京城巡边的事。”

这理由倒是正大光明得很。绝不是去偷会小娘子。

“是。”丫头们皆是笑着,“公子早些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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