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在瑞珠外殿中,他看到了大姐姐。然而淑妃可比张昭仪沉得住气。

淑妃又丰润了三分,体重难免香汗频出,但她身子不寒不热调养得极好,面色微红看着还是清爽的。

“|娘娘怀着孩子,倒是精神见好了。”范夫人如何笑着。

“今年难得他们内侍省用了心,知道搭起卷棚来一天就立成了。我往年也提过这事。内侍省那些老押班一会儿说南边天凉不用这个规矩。一会又说以往这宫城是钱王府,王府从没有搭过。再催的话又说竹子不好不堪用另采买要钱。只能给我这殿上搭。我就算了。这会子哪来的大批竹子——?专会哄我呢,我是软的好欺!张淑真最怕热那可是要翻脸的——!”

傅淑妃嗔着,发了这主持宫务十年的一肚子牢骚,倒叫傅九也笑了起来。他心知是郑锦文终于在衙门里忙起来,但何必提?淑妃骂得嘴不停:

|“如今真有竹子了,听说不是我这里也不是英雪殿,倒是先给他们入内内侍省的大档班房搭上了——就他们会讨好!”

隔帘见她精神头极好,声音爽脆,帘后隐约见得好脸色也不是脂粉抹出来的安慰亲人,他很是欣慰,笑道:“大姐姐风采不减当年,倒叫臣弟想起大姐姐十几岁的时候了。”

“九弟你又笑话我了。”她也笑了,在宫中不能主持宫务最是闲得郁闷,今日见着婶母和九弟,又被俊公子夸赞青春尤在美貌不减当年,她当然分外欢喜,“四婶母也来了。快过来坐下——免礼——”

英雪殿是张大人夫妻进宫,淑妃宫中却是傅九母子同来。

范夫人早打量见得淑妃心情不错,根本不需要她去安慰,便只和唐妈妈一搭一唱说了番闲话,说起淑妃年轻刚进宫时,就是在打马球的时候遇上了官家,从此受宠十余年。

珠帘摇曳,宫女们捧上井凉水冻好的果子盘,淑妃叫赐了一盏冰镇御酒流香给九弟解暑。一时间殿中欢笑不断。

后宫女眷的闲话聊天,傅九插不上嘴,既然不需要安慰淑妃,他难免分神想起了郑归音。昨天晚上郑二娘子那投壶的玩艺还行,但她那射箭的赌戏不太上得了台盘和尉迟香兰比起来是一输再输。

她到底是泉州城靠海的地方来的,想到这里他不禁就笑了。范夫人微侧目,知道儿子一夜没睡在后宫里会走神,她再抬眼看着凤榻上的淑妃,娘娘兴奋了一会儿便疲乏了,毕竟是怀了身子。

看着她八九个月的大肚子,她便是有千言万语也不便再说什么。又问了几句便和儿子一起按规矩退下来了。

“娘娘——太轻敌了。”她出了宫门,上了马车后才和同车的吕妈妈说了心里话,焦灼着,“这回危险了。”

傅九停在宫门前,皱眉看着母亲的马车走了,倒也疑惑:

“方才夫人可好?”

“……?”丁良莫明其妙,“小的看挺好的?”

他摇摇头,母亲一言不发就走了?是不是应该和他说几句才对?

“公子,夫人……夫人提公子和公主的亲事了?”丁良小心问着。

“没有。但母亲进宫见了淑妃,难道出宫时不应该和我提提郑家的亲事?劝着我去娶郑娘子?”

“……”丁良瞪大眼睛,完全跟不上他。公子这不是做梦吧?凭什么啊?“淑妃娘娘提这事了?”他只能这样问公子。

傅九嫌弃他笨,不再问了独自思索:他本来想好了,这是一个最适合去郑家提亲的机会。母亲提了他要劝一劝。但母亲完全没这意思也麻烦,

这岂不是表示她非常讨厌郑娘子?

他在未来老婆与亲老娘之间摇摆着,自觉还没有订亲成亲就有了受夹板气的感觉,他沿着东便门外的宫道往回走,向他的衙门走去,瞟过宫门内来往的青衣和小黄门们,人人都尽力不拘颜笑。

因为张昭仪治宫以严。比佟掌司还要严三分。

他细思着母亲的神色。

她一路出宫走来,分明是有心事,但刚才上马车仅和他说了一句府里的琐事:“赵慧儿得了假,回府里来歇了半天。她说公主这回知道太后的厉害了。她和官家都没料到太后轻易就翻了盘——以往不过是让着公主呢。”

说到这里,范夫人像是提了一句:“我看,赵慧儿是事先知道德寿宫里王承御的事?郑娘子告诉她的?”

母亲提起了郑娘子?他止步在宫道,这时才觉得不寻常。他连忙转身想去为郑二娘子在母亲面前说些好话,为将来铺垫铺垫,但范夫人的马车已经离开了宫门,早不见了。

马车沿着河道走着,因为天气热早早就换了船。家船一荡离开了码头,吹着临安城中的河风,坐在撑窗前的范夫人伸手接过凉茶吃了几口,便叹了口气。

“夫人为何叹气?”

吕妈妈一身碧色束灰腰带的夏绸罩纱衫,缓步从后舱走过来,面容精致,如

果不是毕竟年上六十当真还是风彩逼人。

“吕妈妈。”范夫人笑着,这位妈妈手里捧着小圆银盘,是她在家中亲手制着带出来的一盏冰皮绿豆膏。

她放下绿豆膏,范夫人见着那绿冰皮的晶莹剔透,心情大爽。然而吕妈妈一句话说得她又叹气。

“夫人难道没有和九公子提,让他和郑娘子打个招呼。在半春园第三轮选试的时候把谢娘子挤下去。”

范夫人苦笑。岂有如此容易的事?“那位谢娘子,那可是太后挑中的人。”

“夫人又改主意?依我看,这事郑娘子早有准备的。”

她轻描淡写,还一脸诧异觉得范夫人有什么可愁着,明明的好枪不去使着?

“这事于郑娘子而言并不难的。”

“……”你真是太看得起她了。范夫人多年还是头一次如此为难,不知从何下手,只有眼前的冰绿膏子让她口舌生滑,心情愉快。偏偏吕妈妈有如此的手艺,嘴上说的话却让人听得头热不已。

“夫人,如今是德寿宫、太和宫两宫一并同选。郑娘子就立了不败之地。不是我说她,夫人细想明州的事,她分明在两宫选女里都安排了帮手的。不管她是为了什么——”

吕妈妈笑着提了一句,“说不定她就是为了这个时机,好让夫人去向郑家提亲呢。否则她用什么法子做夫人的儿媳妇?”

“……”范夫人无语看着她,“张夫人让你来说的?”

“我猜的。”

“……”你还真敢猜。范夫人心想,连她这当娘的都没敢觉得自己儿子这样人材出众。让人家郑娘子这样费尽苦心耍尽阴谋非要嫁进来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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