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睛从赵若愚身上的白绦带青环佩玉转到了傅九腰间没摘下的包金腰刀鹰嘴扣。又从鹰嘴扣上转回来。这样来回五六次,逛园子的小姑娘小孩子从她身边跑过去了七八个,她突然发现她被排挤了。

傅九在排挤她。

他故意的吧?她含怒瞪眼。

方才傅九一过来说话,就仿佛不经意向廊上走了几步,赵若愚自然也得跟着移步,她不知不觉跟了过去,突然就发现站到了廊上来了。

廊上自然凉快一些,没有人举着扇子帮着扇风、遮阳也没关系。水码头横在湖面的廊道上,她的丫头和船另有事去了。她闭嘴想等他们把话说完,万万没料到傅九太卑鄙。

他笑着问赵若愚:“听说令弟进了京城宗学,写的一首诗叫师傅们圈点赞叹不已。果然是雏凤清于老凤声了——”

赵若愚只能应着,他们从宗学谈到了太学,从太学谈到了国子监,再从国子监谈到了武学。

赵家四郎若痴才五岁,就已经被傅大人规划好了进宗学,考县学,转籍去明州、潭洲之类考个府学,因为两地的名儒学院极有名。

明州书院不用提是他傅大人读过的。潭州有岳麓书院。在这两地读府学还能去学院里结交英才,如此几年再回京城,看看小四郎的成绩是进太学还是进国子监,若是小时侯出色大了反倒寻常也没关系,四郎还能去武学,将来转职考锁厅试再进文职……

她完全插不上话。她去过泉州南山书院,但她毕竟没考过县学和府学。更没进过太学和武学。他还要和赵若愚说:“晦文去席上吧。尉迟他们正等着你呢。”

“我还有事找赵公子——”这话是郑娘子说的,赵若愚正要附合,傅九侧目看她:“呆会宫里的宫船也要在这里泊岸,时不时有押班和内人来。”

她一惊,难免被噎住。他笑着和赵若愚道:“参选确实不易。赵公子觉得呢?”

赵公子知道她要参选,不好留她,郑娘子觉得做人像她这样有底线有教养极不可取,突然强插了一句话:“大人脸上还有胭脂。”

他一惊,抬手就去擦,嘴里还要解释:“是素席,只是唱曲。也许是敬酒时沾到——”在她冷笑的眼神里,他就僵住了。赵若愚本来也不高兴,这时忍笑忍得极辛苦。她报了一箭之仇,嘻嘻笑着施礼:“小女告辞。”

傅九的脸都快扭曲了,躲在一边的丁良本以为他这回要真要发脾气了,但出乎意料,这一回公子居然又忍住了,廊那面走来的不是人家正经兄长郑锦文?

郑大公子来得晚,是因为他终于又换回了离开家时穿的官服,打理得妥妥当当迈着官步赶过来了:“妹妹,你来干什么?为兄正在这里卖旧货。太后家的园子修修补补,也用得上不少旧料。”

“……”她冷笑瞪着他。不提赵大人,傅九瞧着他们兄妹难免有了一丝笑,郑锦文才是真惨不是?

你以为吴太国舅家和宫里一样穷,一样要把旧料用干净了处处节省讨好官家?她腹诽着横了兄长两眼,转身就走。

“你去哪里?不能乱走的,我们毕竟是官宦人家。你是大家闺秀了。小心叫女官们看到你背个行李就来逛园子——丫头呢?怎么不带丫头?”

“这不是行李!”她涨红脸跺脚,指着自己斜背着的绣花大荷包,“这是京城里最近流行的包包。尉迟娘子们她们都有——”

她终于等到机会,开始骂哥哥好老土跟不上京城里的时尚,郑锦文马上问:“夏娘子也有?”

“……没有。”

“我就说吧。尉迟娘子那可不是土生土长京城淑女,和你一样乡下来的……”

她真想扼死他!傅九公子瞧兄妹俩走的方向是乱红苑,正盘算着要跟过去,赵若愚却是一怔,看到尉迟家、任俊、许文修都过来了。

“傅九,若愚——娘子们有射社集会,我们去看看热闹?”来报信的是尉迟家的老三,他是刚到,“我刚带了香兰来,她去乱红苑那边了。她们早就包下了场子。”

“……不会是射箭赌钱吧?”

傅九暗暗地想,再看郑二娘子那干净利索像街坊娘子一般的打扮,他还能不明白她来半春园干什么?只是怎么不见她的弓箭?

任俊也在笑道:“郑娘子看来也是要去参加。我妹妹说她新加了东门内武威街坊的射社。恐怕她的丫头早去准备了。”

“咦——武威坊?”赵若愚同行慢慢走着,听得便微惊,公子们谁不是消息灵通,互相换了个眼色。东门内十二个坊都是禁军四十万家属住着,武威坊里娘子们组的射社就是谢娘子参加的射社。

“听说是这一回是射社比试。我们快去看看。”尉迟二公子突然来了兴趣,谁不知道他是想去看看鼎鼎大名的谢氏女?

“什么?谢娘子也在?”

“听说卢四夫人也在乱红苑。”

“咦——”郑大公子连忙止步,上上下下再次打量她的衣着,“你不换一身上等好看的衣裳?多戴些珠宝?否则你姐姐会说你在咱们家做丫头。”

“哪里像是丫头了?我去参加射箭怎么能穿别的?绸子罗绢多不结实一动就破了。”她怒瞪,又指着她的京城流行包包,“都是这样打扮的。我这样才能骑马!这样多好看——?!”

“……你还要骑马?你摔下来怎么办,我背你回去?”兄妹俩笑闹她又悄悄和他说着:“刚才我问了。赵公子他看来还没有投向傅娘娘。但他暗中和范文存在来往。我亲眼看到了。”

“范文存?他是一定要结好赵若愚这个榷场监当官吧?他若是想和你争内库官,他如今就得把许文修、尉迟老大和老二,苏家老大和老二,把这些人都笼络住了。否则傅九今天来干什么,不就是为了范文存?”|

“喔,你和他们在一起吃酒?早上吃了中午又吃。”她斜着他,他只是笑着突然停下招手,“我买花——”

傅九在后面一看,郑锦文在廊上叫了不远处的卖花汉子,在他的大蓝子里买了好些新鲜花儿,然后开始仔细给妹妹打扮。叫几位公子笑得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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