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大人。”麻老内人很懂规矩,答了一句就不出声了。偷看的郑归音空自着急,挽迟却是早就意料之中,傅映风是什么人?他再想帮公主。但他现在还不是驸马。凭什么为公主出头?算是官家亲自来了也最多为公主说两句情,再多说就不方便了。毕竟太后是嫡母,官家只是养兄。

真能插嘴说这事除了皇后再没有人,但官家没有皇后!

“老内人,本官请老内人回去禀告太后,就说公主知道错了。但身子也要慢慢养。立秋祭礼还是要去的。近一个月就按太后吩咐在宫里养着就好了。”

门里的郑娘子听得意外:果然傅九是帮她的?

不提香兰的事。她费这力气安排林御医,只是要让公主别折腾免得惹出太后,眼下既然太后已经赢了还捧出了个谢娘子,那就更不能让公主禁足了。

旁边的挽迟还要拉她,贾内人丢了一个眼色。挽迟微愕再看看蹲着的郑娘子,贾内人那眼色的意思她明白:

人家傅大人为公主出头。郑娘子嘴上说得好听,其实很痛苦。谁还不知道傅大人在明州城就看中她为妾?

再惹她她说不定就哭哭滴滴地回去了,娘娘问起来不好交代。挽迟如此一想就只能勉强停手,等着她偷听完。

“傅大人,按礼说——”麻内人倒是不在意他听到了风声。她奉太后之旨来见公主,是让公主下个月的秋郊祭礼也不用参加了,老内人说话慢慢吞吞,“公主凤体有恙,林御医前几天已经来诊过了。大人知道吧。太后也许不知道,但下官却听说了这还是郑家牵的线。”

他暗暗骂着郑归音。维持微笑的表情听着。

“赵慧儿为公主试药的事,林御医禀告过太上皇听闻。太上皇亦是大喜——正是天家父女之情。”

麻老内人一边说,从袖中提出清风阁里取来的一只药包,麻绳扎起的巴掌大小的黄牛皮药包,麻绳下还捆着一张写着药方的素纸,

“这方子下官亲眼看过。药渣子也尝过。正要回德寿宫回禀太上皇。下官今日也向公主禀告了太后的意思,让公主在宫里好好养着,不要出门了。免得太上皇担心。傅大人以为不妥?”

这就是禁足。

“下官还要劝大人一句——”

“臣下岂敢。不过——麻内人的侄女儿也在德寿宫当差吧?”傅映风笑着截断,让门里的郑二娘子听得一吓。

他居然也知道麻内人的侄女?

她以为只有她知道。想到这里,她就有点想溜了。没料到一转头挽迟却挤过来偷听,因为傅九说起了更不为人知的事。

“内人何不回去问问她,这半月是不是在城郊西湖买下了二十亩莲藕水田租给了渔家。每月的收息可不少。”

麻内人眯眼看他,提着药包的手一紧暴出青筋,脱口而出:“不可能!”

挽迟隐约听到这两句,便也松了手附在角门后细听。连贾内人都走近了几步。她们久居宫中,知道操行不佳的女官和内监大档们一样也会收贿赂。而京城的田地行情,她们还是深知的:

西湖水田价比黄金。

一来,水田可以栽莲植藕是一项收息,

二来,搭个茅草水亭子供游客摘花、坐船地玩耍,按时辰算钱又是一注大大的入息。

三来,若是有技艺的还能在水亭和莲花底下养着活鱼和鲜虾。再有个年轻鲜嫩小渔娘素手烹调,单是一盘鲜鱼或是一盏醉虾翻成十倍二十倍甚至百倍的价卖给士大夫和士子们游宴享用。更是一项极大的收息。

这种水田现在根本没处买,好地段的水田比西湖边的公侯府水庄子还贵。

麻老内人更知道,凭侄女儿的月俸一年也买不下两三亩。

“傅大人有话何不直说?”

“不敢,还请麻老内人回去禀告太后,为公主求求情。”

麻老内人看着他,慢慢才道:“便是她收了钱,在德寿宫里做了什么事。我又有什么不敢问的?下官这张老脸在太后面前求求情,还是有用的。”

“听说这钱,是王美人送给她的。”傅九在郑娘子面前经常是闹市瓦子里抢马道一时犹豫就被她抢了先手,事后气得直骂。但他在别人面前却是精明厉害,他微笑问,“老内人可记得王美人是谁?就是公然在德寿宫里和老内人你争吵,不把太后放在眼里的那位新娘娘。”

“……”

麻老内人哪里能不知道王美人,却仍然被侄女儿和王美人早有勾结惊得老脸发青,角门里挽迟也张半着嘴惊呆,她明明打听过这件事,当初麻内人和王美人争吵,其实最先挑起来的不就是太上皇殿里的新晋女官——麻内人的侄女?

这就是那位内人故意挑出来的?

“这……这……她是为了什么?”麻老内人还在挣扎。一墙之隔的角门里,郑归音赶紧拉挽迟:“快走——”她和贾内人一起拖着挽迟飞快溜走了。

这事是她办的。果然被傅九查出来了。

傅映风送着麻老内人踉跄离开,瞟了一眼身边殿中省的灰色院墙,院里下是紧闭的南角门。他方才隐约听到了动静。

“公子,不等等郑娘子?”

丁良连忙问着。

方才傅九负手在宫墙巷子里又等了一会儿,见得青衣和黄门从南角门进进出出,却不见她的人影。又过了半柱香丁良才从殿中省大前门里绕路过来禀告:“公子,郑娘子是来了殿中省里对帐目。但挽迟女官也来了,眼下应该是带着她回英雪殿去了。”

“……知道了。”他抬脚往回走。

“公子,不等等郑娘子?”

丁良意外了。又问了一句。公子在南角门这里,分明是等了一会儿没等到人,他追着公子身后,心里嘀咕:

公子你刚才让小的在殿中省门口打听时,不是说郑娘子往南廊上办差去了。公子你就来南角门等了。现在再等等,她从英雪殿还要回来的。

但公子明摆着不会承认,他就只能顺着他的心意劝:“公子上回在瓦子里拿了林御医,郑娘子不是生气就回家了?公子今日等一等再和她说几句话就好了。公子就说忘记提前知会她,赔个不是。这不就是小事……”

“小事?她暗中给德寿宫麻内人的侄女送钱,怎么不知会我?她也是活腻味了胆大包天挑唆出了王美人,太后要是知道了拿她算帐,她进宫里有好下场?”

他一脸不悦,摆出应该是她给我来赔不是的表情,“我千叮嘱万叮嘱,我要是离开京城,她就安安静静——”

他心里有气,头几句就把丁良吓了一跳:什么?是郑家收买了麻老内人的侄女?英雪殿上,郑二娘子一双无辜大眼透出的都是惊吓,捧着一颗乱跳的心禀告着:“娘娘,世上居然有这样不知天高地厚的人!?一定是王美人收买了麻老内的侄女儿呢!真是不想活了!”还转头看挽迟,又看贾内人,“是不是,内人?我们亲耳听到的。麻老内人一声不吭就回去了。一定是真的!这可太不应该了——”

不提挽迟和贾内人。至少张娘娘是玲珑心思,她半椅在凤榻懒枕上,御扇半掩面,扇后眸光转动,她一眼就看出郑老二这表情有鬼。

依郑二娘子的性赙,她听到这样的事难道不应该更幸灾乐祸一点,更添油加醋三分?装成这样贤良胆怯谁信啊?

但这消息是好消息,张昭仪就暂时不追根究底,贾内人交上推恩名册退下,张娘娘在凤榻上一面翻看一面颔首,随意笑道:“既然官家希望公主参加秋祭。恐怕祭礼后在半春园的两宫选试,公主也会去。”

挽迟正捧茶过来,听得这两句终于了悟傅九为公主出头的用意,不由得大喜:“娘娘,如此一来——公主也能去半春园,在选女试上说话了?”

郑娘子迟疑地左右看着,表示她暂时反应不过来:“娘娘的意思?”

“本宫也会去。但不方便把那位谢娘子如何。但公主去是要挑自己的公主府女官。她说几句话却是方便。”她瞟过了郑老二,这位参选公主府女官的娘子正一脸惊喜,仿佛刚刚想到了公主还有这样的利用价值,她瞪圆了眼睛,祟拜着,“娘娘不愧是京城第一才女——”

挽迟打了个寒战,怎么这马屁她拍起来就太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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