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身就走,傅九大笑着没去拉她,只作壁上观,范小学士只能追上去陪笑:“……秦娘子和我说好了,见一见就回去和家里说不适合。这门亲事就算了。大家都轻松。”

“但她有条件?”

“对。她有事和你商量呢。让我请请你。我不是你的恩师吗?”

“……”你那门子的恩师啊!?她翻着大白眼,差点把眼珠了都翻出来了,他可就委屈了:“你参选第一轮,不就是我慧眼识珠选中了你?”

“你不是说我弹错了谱子,想让我出丑被除名?”她哼哼着。

“不可能,绝没有这回事。”他断然否认,还劝着,“你被外戚家的公子除了名,不要算到我头上来。我不是那样耍手腕弄权之人。”

外戚家的公子在旁边想踹他。

秦文瑶订的院子在西寺里的没藏轩,离着正殿方向曲曲折折还有几重溪流拱桥。正殿方向向南三重门,重重都有宗子们充司役迎宾客。

宫里出来的傅大人明明带着旨意来了,人却在逛园子逛得不见影子。得到了这消息的宗亲们都莫明其妙私下议论。到底还是赵一明聪明,寻思道:“也许是真有旨意,但和祭礼无关。但宫里按例还有官家赐祭品的旨意过来。他应该让一让才对。”

正说着,他的家将王六就跑过来禀告:“公子,小的打听到了。傅大人跟前的丁家兄弟刚去了石榴院。那里是范小学士订了个房间。小的问了他们,傅大人呆会要去那房间换衣裳。小的猜,等换好了新官服就过来宣旨了。”

宗亲公子们听着都点头,把这话报进正殿上的王爷国公们,大宗正捋须笑道:“很应当。他不是别人。他们傅家这几辈连娶了三位宗女,一位郡主两位县

主。他本就与赵姓有亲,官家是大宗长房说不得祖宗供在了宫里,每年请出在城外天地坛里配享。咱们在寺里祭着小宗小房的祖先们,他既是亲戚格外庄重一些也就应该。也是姻亲的情份了。”

“话是如此,就不知道今年送祭品的天使是哪房的公公?”

正说着,正门上有宗子打发了仆从一路扯着嗓子报进三重门来了:

“陛下赐祭品,接旨——”

“快——快去接旨。”

傅九并没有进秦文瑶的没藏轩,他停在院门前,对她道:

“我去换衣裳。呆会还在这里等你。”

“哦。”她没听明白,兴奋于傅九居然不进去,岂不是答应让她和秦家商量

三郎的亲事。她巴不得他赶紧走,连忙假充明白人一样糊涂点头,“风有点凉,你多穿一件也应该的。”

他岂不知道她怎么想?叹笑着差点想摸摸她的脑袋,但到底没成亲也没有名份,只能在袖子紧了紧手,叹气再叮嘱两回,这才看向了急着要相亲相亲完了赶紧拉倒各自回家的范文存。

“我早叮嘱了陈武、齐安带了一身新官服过来。眼下要去换。文瑶那边,我说过让她不要和郑娘子提富春县乱民的事。也不要提郑三郎的亲事。”

“哦。”范小学士也在假充明白人,赶紧点头。

她顿时泄了气。

他没好气想捶范文存:“你听明白了?你让我带她来。否则我不让她和文瑶见面。你先进去和文瑶说,别的也罢了,说郑三郎的亲事绝不许。她答应了,你再领着她进去。”

“……”她站在旁边,愁着脸,三郎的亲事看来真是没戏?

“这样不大好吧?人还没见就先谈条件?”小学士犹犹豫豫,“她要是翻脸怎么办?她要是非嫁给我怎么办?映风,勉强不会有好姻缘。强扭的瓜不甜。”

“……放心。不会的。”他一脚把他踢了去。她在旁边拼命忍着笑。

“知道我为什么不答应这门亲?”他看了看她。

她心里有数这门亲事确实不妥当,就赶紧点头:“门不当户不对。强扭的瓜不甜。三郎太糙。配不上秦娘子。”

“……并不算。”

“那是为了什么?”她马上转口,到底还是得为三郎争争,总不能把弟弟想娶的娘子彻底放下不当回事,“做夫妻最重要还是两厢情愿。我就知道。你看我和你也门不当户不对。你也没有嫌弃我出身不好。”

“我们和这不一样。”他冷静答着,表示他和郑三郎当然不可同日而喻,“文遥比你精明。”

“……”这是怕我上当?她有点不服气。

秦文遥坐在房中心中何尝没有为难。

“映风堂哥是为不想让郑家涉入乱民的事?”她摇了头,起身出房到了廊上,对刚进来传话范小学士明说了,“不是,他只是不想让郑二娘子涉入。郑大公子和郑抱虎早就搅进来了。”

“你就别提这事,不就行了?”

小学士劝着,挤着眼让她嘴上答应,但他的劝词居然也实在有道理,

“他不答应这门亲事,要我说不是没道理。映风他没有父亲,打小是吃过苦的,他在江北大营和明州水师里当差的时候,都打理过各军里的生意。朝廷多年来不禁各军做生意。一半的饷银都是生意里来的。他做得又大不是榷场里的生意就是海上生意,在北边吃过马尿在南边十几天不下船。他和郑娘子能说到一块去。你吃过这苦头?你和郑三郎根本不是一路人。”

郑归音站在门外,隐约听到。有些欢喜也有些为三郎难过。

这些话她早就想过了。

“……”秦文瑶半晌不语。毕竟这话不是没有理。

范小学士见她不出声了,连忙就出去报信。却被她叫住:“文存哥哥。”

“……什么事?”他害怕地转头。因为也是从小就认识,秦侯府换了主人才渐渐断了来往。秦文瑶知道他是这个德行。并没有被他气死,旁边吴奶妈不高兴了。秦娘子看看院门外,郑二姑娘多识趣,赶紧退开了几步躲到了敞开的门外。然后贴着墙缝听。

外面除了她的丫头,少不了丁良也在陪着。见得这样只能散开挡着她。可惜她只能听得断断续续。秦文遥叹道:“映风堂哥和郑娘子有什么干系,他和我还是一个姓。他就护着她。”

“婚姻是终身大事!他是护着你呢。”范文存的话说得再好,都掩盖不住他一脸惊吓,深怕相亲被女方看中的意思。秦文瑶也只能让他滚蛋。

“大娘子,既然这门亲事不妥当。就算了罢。”吴妈奶忍了好些日子,终于能再劝一回,“如果实在看中了,再等等也好?”

“离开眼前这个时机,这亲事就谈不成。”

范小学士出了门,傅九已经去换衣还没回来,她趁机就要进去。他却赶紧拦住:“不成。得等一等。她还在犹豫。”

“……傅九不在。”她挤眼提示着,表示她随时可以反悔反正他不知道。旁边站着的丁良觉得自己仿佛不存在,而且郑娘子和小学士那挤眼的表情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出来的。

完全不知道脸皮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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