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凤体珍重,我哪里敢去叨扰。”她轻轻笑着,倚在了张夫人的椅边,“倒是夫人,有空出宫来到干娘庄子里坐坐,我干娘时常念着夫人呢。”

她们这边厢互相客气,新安郡张夫人毫不担心,反是同座一处的周三叟悄悄握着帕子掩唇一笑。张夫人瞥见,知道她如今才算是确认郑二娘子不是个傻瓜。唐老宫正也不甘心,悄问了一句:

“你干女儿真委屈了?从宫里一直哭着出来?我看她不像……”

“你怎么不去问她?”张夫人堵了回去,吃了两口茶,扭头和周三叟说话:“明日我去府上拜望你娘。也不知她得不得空。”

“我娘在去江西的路上听得夫人要出宫告老的消息,只以为夫人回了家乡,从此相隔一方再无相见之日。明日若是再见到夫人,我娘必要再哭一场了。”

郑归音听在耳里,大约是明白了:张夫人和周大人差不多是同时被贬,一个出了宫,一个去了江西。张夫人年老告老的事叫周夫人在被贬路上听说了,还哭了一场。

这不就是同伙?

她立时就起了主意,周大人做媒人的事应该和张干娘打听?她嘴里和唐夫人敷衍,耳朵全听着张夫人说话,听她道:“你娘——和我也是交往十多年了。”说着还叹了口气,带着些歉然,“一年前的事也是我连累了周大人。”

“夫人切不可如此说。父亲和母亲说起夫人,反是说夫人一心为了陛下反遇了不公。”周三叟低语悄声着宫闱秘事,张夫人握着她的手,两人只看花砖地上的倒影便知道郑娘子在偷听,但也不是为了防着她,倒叫她轻易都听入耳中。

三叟娘子道:“后来我娘听说陛下留着夫人不叫出宫,再后来夫人又得了封,欢喜得我娘一直念佛上香呢。我爹虽然不念佛,但以往在京城里不许我娘和我进寺庙,说是佞佛,但在江西却随她天天去上香还愿了。”

“周大人还记得我这老宫婢——”

张干娘和周娘子低声说着旧事,神情亲密,郑归音再打量周娘子,眼神也亲热了三分,寻思着既然交情还算可靠,她可以直接找她问问周大人是怎么给赵慧儿和傅九做媒的?

但她眼下非得和唐夫人乐融融说闲话不可,非得让人知道淑妃和张娘娘没有撕破脸不可。

一屋子有些紧崩的气氛渐渐松驰下来,浮起了欢声笑语。在座的宗妇们借着赏花饮酒,一再向于夫人贺喜。向隆仪伯夫人贺喜。

谁不知道理国公退了,隆仪伯就要掌着皇城司了?

于夫人对郑家的娘子还有几分满意,看着是个聪明娘子,就算是张娘娘的人也不拿大,不置气,知道敬着淑妃跟前的老宫人。任是什么事,任是最后谁输谁赢,娘娘们输了进道观进佛寺,低下的跟着的也倒霉,总有山不转水转的时候。

何必为了点不要紧的小脸面得罪人?她一心为着儿子打算,见儿子也不算挑错了人,又知道这郑娘子主意大绝不可能听她的劝和儿子早早订亲不要参选瞎折腾。如此一想,她就一心一意和隆仪伯夫人说话去了,心里思量着:

这郑娘子不愿成亲,莫非是因为自己做母亲的出身不高,叫她看不上若愚?

“妾身还在伯府里的时候,只听说着世子精明干练,是伯爷极宠爱的。只是我嫁在了江西,伯爷去世,世子继爵,还有夫人婚娶进府,妾身都不能亲上门来拜见。”

“不妨事。我们两家之间哪里还用这些虚礼。你是老伯夫人的干女儿。就是我们夫妻的干妹妹一般。老伯夫人虽然不在,还有老夫人在。进京城了我们正要时常走动呢。”

隆仪伯是庶子,当年收于夫人为干女儿把她嫁给赵从俊的老伯夫人早就去世了。如今的老夫人是妾。于夫人和隆仪伯府里真要说是没有什么关系了。

但有赵若愚,这一切就可以不一样。隆仪伯夫人见过赵若愚两回,果然是宗亲里难得一见的才子,几十年来头一个榜眼岂不就应该被重用?不仅是她便是隆仪伯也是以宗侄相称,私下赞着他:

会守拙。肯娶商女这就是聪明!姓了赵他就不能和重臣联姻,更何况娶郑家商女这也是为了旧日一饭一钱的恩情。

她如今见这于夫人一意地对府里恭顺,心底的结交之意就更重了。两位夫人亲密的模样落到了女客们眼里,很是让郑归音满意。

郑家再有钱再愿意帮衬着泉州的穷宗亲们,也绝不可能结交到隆仪伯这样真正有份量有权势的宗亲的。

但赵若愚可以。

她放在赵若愚身上的心血没有白费。她当年十一二岁,纯良少女,后来被画押写身契愿意做上门女婿的人当面甩了选了汪云奴,她还客客气气从没打过他耳光——这是能有回报的。

郑娘子觉得自己又成熟又聪明,至于生得美貌都是其次了。她歪头想着,傅九真是运气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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运气好的傅九被赵一明拖着去理国公老夫人院子外门侯着,陪着寿安伯孙装成不离不弃好女婿。他笑骂着:“我是来传旨的!我叫我去陪着你乱充好汉?”

“就是你是传旨的,我才找你呢!这不更能让冯四娘子安心?”赵一明忧心仲仲叹着,“听说她还在哭。我心里有些乱。”然后死拉着他非要去给理国公老夫人请安问好,顺便去找个打小相熟的妈妈或是大丫头,给冯四娘子捎带几句他的安慰话儿。

“……你就见一个爱一个吧!德性——!”

他没奈何,跟着到了院子,少不了里里外外亲戚女眷都是惊喜,个个都觉得赵一明是有情有义大丈夫,寿安伯府果然就是大长辈就是懂礼。他在心底哼着:对着明州官伎这小子也是有情有义一个作派。要死要活,眼里绝没有别人。

唯一能叫他庆幸的,就是这风流小子从来是一心一意,没有脚踏两条船。不然以郑娘子的小心眼,一定会怀疑他和赵一明是狐朋狗友,一丘之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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