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府的管事婆子被带起来后,隔帘打量她一番,居然就开始用一门所谓上好的亲事威胁郑家:“我是来为归音娘子你报喜的!平宁侯府上为你说的亲事那是你万万料不到的!”

她端坐一手揭茶面带冷笑,听这婆子说着:

“归音娘子!论起亲戚我家夫人还是娘子你的远房表姐!三年前郑老爷的事是误会,看在亲戚面上何必记旧仇——?只要娘子愿意劝劝我们公子回心转意,我家夫人必定把郑家的家产送回。我家夫人不知道你和平宁侯府里有亲——!”

纪府的婆子在帘外尖喊着,根本不把两边怒气腾腾的郑家家仆们放在眼里,

“三年前的事,你的姐姐侯府四少夫人也是知道的。她劝你看在亲戚面上不要再计较了。”

听了纪府婆子提起了好亲事,坐在船舱里她还在似笑非笑,心腹冯婆大怒叱骂了起来,““还不给我掌嘴——!我们家二娘子可不认得什么平宁侯府!更不知道什么四少夫人!”

外面郑家仆妇立时上前,几耳光抽了过去。她静静喝茶,哪里理会什么亲戚姐妹?叱骂下人的事也不需要她开口.

“呸——!你们纪、许两家联手,三年前强占了我们郑家的家产,诬陷我们老爷下狱,现在还指使人在咱们泉州城散布流言,说我们二娘子做了水师副将的外室,才能让我们老爷脱罪。你们能给我们二娘子说什么好亲事!?现在你们夫人也遭了报应,还有许文修,看他在京城里还怎么选拨出来做官——!”

舱里的仆妇指骂着,“别以为我们二姑娘好欺负!你们夫人被那恶毒之人休了,关我们二娘子什么事?!”

“郑二娘子!这是你亲姐姐侯府四少夫人传来的话,你也不听吗——!?你的生母刘老夫人也在平宁侯府!你连生母都不认了吗——!?”

纪家的婆子一边挣扎一边还在痛叫着。

她坐在上面,淡笑着丝毫不为所动。舱内的心腹仆妇们互相递着眼色,暗喜着二娘子经历三年前的家中劫难,果然是刚强起来了。她如今可是姓郑,哪里有什么姐姐?就算是生母也不及郑家老爷对她的抚养之情。

“放屁!你们才要滚回去告诉许文修,他敢安排流言让二娘子名声有损,二娘子也绝不会饶了他——!”

仆妇们痛骂着,郑归音却在看着帘后。纪鸾玉也来了。

帘后站着两位小丫头。看起来应该是那仆妇带着的两个青衣丫头。其中一个高挑的青衣女子衣着虽然寻常,头也低着一直没叫人看到脸,但她知道那就是许文修不久前休弃的原配纪氏。前户部侍郎的亲侄女纪鸾玉。

但她并不说穿。

“告诉纪家的人,怎么拿走的就怎么吐出来。”她放下茶,终于开了口,平稳不波,“当初纪家和许家结亲,许文修又谋夺我家的产业,纪家可也是没有少得益,我爹爹在狱中写信给纪侍郎的时候,他可是根本没有理会。我们在京城、明州共有十几处店铺就是被纪家拿走了吧?”

她放了话,纪家仆妇三人全都被赶了下船。纪氏的脚步踉跄,看来终于知道想威胁她已经不可能。

“郑二娘子!”纪氏突然站定回头,抓在舱门边最后挣扎着,露出天生清秀此时却凄厉的脸,“京城里的事难道不是你做的吗?京城里都说许家谋夺姻亲纪家的产业,结果许公子名声受损,大怒把我……我家小姐休弃。你害他今年无法选拨做官。这难道不是你的诡计?”

隔着帘,她死死盯着郑归音,“你根本不听侯府为你说的亲事,难道不是为了做许家正妻,用流言在威胁许公子吗?”

“……不要胡说。”她哑然失笑,回视纪氏,仔细打量了当初让她伤心失意的女子,再瞟过她身边护主的婆子和丫头,暗中诧异她落到如此地步,居然还有仆从愿意跟随。她站了起来,驳回着:

“有纪家的下场在眼前,我难道还敢去做许家的姻亲?他强占纪家家产我不过是实话实说,让他也知道什么是一报还一报。”她慢条斯理,一字一句盯着她,“你们纪夫人当初和他一起谋害我郑家时,就应该想到今天了。”

说话间,她手一递,冯婆子把那碎片私章印捧着,丢在了纪氏的面前,还啐道:“拿回去给纪大小姐看!这就是报应!”

回到了自己的船,纪鸾玉摔坐在了狭窄小青舱里,脸色灰败地出了许久的神,仆从们一身狼狈在互相上药,她怔怔看着窗外,郑家河船消失在了河道拐角的桃林花影间,她突然间站起:

“来人!快去禀告侯府里的四少夫人,郑二娘子绝不是以退为进。她是真的不打算按夫人的安排嫁给傅府的九公子!”话音未落,外面反倒有平宁侯府的婆子坐小划船过来向她飞递消息,她不禁意外,

“什么?傅府九公子没应这门亲事?”

两家都不愿意?

她沉吟着:“傅九公子……很奇怪。”

他如今的处境,如果能和侯府结亲,其实是有好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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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映风还在马车上,就听到了郑家别院的莫管事被主家查帐的事。

到了晚间,郑归音已经把郑家别院收到手上的消息传来。等他回了傅府过了三天,就听说郑大公子在明州城的产业陆续落到了二娘子的手上.

他一边叫人去泉州查郑归音,一边写了封信给她,叫丁良备了礼暗中递到了郑家别院.丁良骑马穿城,手中几枝花一封信,只觉得一路上春光浪漫。待到了郑家别院,郑归音看过信之后,思索许久,抬头和送信进来的冯虎商量:

“他一再问了大公子。”

她把信交到冯虎手上,冯虎立着,把这封信看完眼中却有了古怪之色,在他看来,这信中并不是傅九一再问大公子,而是傅九一再在提醒二娘子当心大公子,说大公子和许文修暗中有来往,让她不要上许文修的当?这其中的关心之意……

他看看二娘子,郑二娘子摆明了半点没有这样想,她正寻思着傅九和郑大公子结的仇。

“我听说,他们在京城里一直在争抢一位女子?”

“传来的消息,说是一位赵慧儿娘子。说大公子极喜爱她已经把她藏起来了。”冯虎颔首也觉得自己是不是想多了,叠好信,交还给她。她猜测着:

“那柳娘子就是只是障眼法?那位赵慧儿才是他真正喜欢的人?”

她都把郑锦文手上在明州的产业收过来了,翻个底朝天也没找到郑大公子的心上赵慧儿,偏偏这女子又是傅九真正的意中人!

“罢了。原来是防着我们家,以为我们是替大公子来抢赵慧儿,所以他才弄出个柳空蝉?还让她到了柳家铺子故意让我看到?”她难免就想多了,沉吟着只觉得来了明州城处处皆是迷魂阵,就是为了保着他傅九公子的真正的意中人。

冯虎微一迟疑。觉得似乎不是如此?

她再拿起桌上另一封旧书信,递给了他:‘你看,这是京城里来的消息——”

冯虎以前就听她说过这信上的内容,京城里的傅九公子拒绝了做驸马娶长公主。冯虎也点头,这若是叫人知道他是为了赵慧儿,岂不是于这女子有害?

“若是我……”她把这书信收起放在案上,再从信笺盒中抽出一张柳绿色的信笺,轻轻覆盖在信上,把那旧信盖得一丝儿不露,“若是我,必要保护自己的心上人赵慧儿。”

冯虎一想,也觉得有道理。皇帝是好得罪的?长公主是好得罪的?况且,柳空蝉是老家人的女儿自然有这样的忠心。而赵慧儿出身却不平凡,她是宗亲赵氏之女。

她是长公主的同宗姐妹。

“大公子……看中了宗亲的女儿。这回倒是正经起来了。”她说着,叹了口气。冯虎倒是谨慎:“许是张三衙内看中的。大公子只是在办差。”

她想了想,摇了摇头:“也难知道。郑洪昨天不是招了,大公子为她花了不少钱财了。全是他自己的私帐——”

摆理,若是为张三公子花这个钱讨美人欢心,不应该走郑家的私帐。

说罢,她提笔在信笺上写下了一个赵字,如今的官家就姓赵,赵慧儿这样的出身当然比普通商女强,也许郑大公子真的是正经用心看中了人家,她仍是摇头:“但——他何必和傅九抢?”

“眼下,似乎对二娘子有利。”冯虎提醒。

她点点头,郑大公子是她的长兄,她知道那是个厉害人,否则没办法在京城张宰相府上做门客,郑家抄家后还能复起当然有郑大公子在京城里找门路的功劳。

只不过,她并不想再和许文修家再有瓜葛。大公子却不是这样想。

“好在,傅九更精明三分,出身更不要说了,只不过是吃亏在没当驸马失了宠!大公子不是他的对手。”

她翻着刚得手的产业,帐目上一处处的铺子、庄子、土地,都是郑大公子这几年置的。她看完了终于就明白笑了:“不过是张宰相挂在他名下罢了。我自然是不动的。但他在京城里坐不住。”

郑大公子一定会来找她的。

她再细读了一回傅九的信,思索了一会,便教了一句话叫人传到二门外给丁良:“他会来找我的。再等三天。”

郑大公子会来明州城找她的。想必会让傅九公子满意。然而丁良很苦恼,他得了这话不知道回去要怎么向九子交待。

他送来的可不仅是书信。宅中,她坐在榻上,莫名看着心腹冯虎手上随信一起送来了丁良带来的桃花三两枝。

花色艳丽,盛开的花瓣上带着点点水露,如同朝霞一般绚烂。她叫丫头插了瓶,她深深地思索着:

傅九送这花儿是什么意思?在暗示什么?在耍贱嘲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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