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郎!”

她眼里发光看着郑抱虎,“你总算是来了!”

傅九隐约察觉到了不对劲,要不是明白是郑三郎郑抱虎,他可就要恼了。郑三郎勒着马在车窗前圈了几圈,又看看长亭送别的那一面,不高兴:“老爷子没来?不是说咱们家和赵小子好。叫我也回来送一送?”

亲爹郑老爷偷懒他凭什么要这样辛苦从富春县赶回来?逢紫头一回见到郑三郎,只觉得他这股子目无尊上的嚣张劲不知道像谁,总之太眼熟,绝不是二娘子更不是郑老爷。正琢磨的时候,郑娘子已经探头出了车帘,提裙下了车。

拉着弟弟左看可看,那稀罕模样让逢紫吓了一跳。

平常二娘子不是最喜欢差使着三郎这个兄弟替她办差事?她看郑大公子的眼神可及不上这一半亲热。

被郑大公子抛弃过还坑过的二娘子觉得弟弟总是看不够,笑嗔着:“怎么这样说爹爹?快下来,我叫人在船上准备好了吃食和衣裳,让你换衣。你这是头一回见京城里的宗亲、大人们呢,一定要体面。”

她招手让三郎下马,用帕子拭着他脸上的灰尘,柔声说话,这模样让头一回看到的逢紫打了个寒战。嫣浓扯了扯她,暗示摇了摇头,她就明白了——二娘子没察觉她自己摆出了慈母脸在装老娘?她一个劲在向郑抱虎罗索着:

“路上有歇息?回来路过东城城门那边时,打尖吃过了没有?我知道你嫌他们在店里烧水慢,我写信叫你跟前的人路上带着皮水袋子夹层再加两层絮子,路上喝着暖水不伤胃,你记得了?”

她知道郑三郎是绝不记得的,她叮嘱的也不是他,眼睛就看跟着三郎的人。

吴六耳也是头一回看到郑抱虎和郑归音姐弟相处,见着二娘子嘘寒问暖,拉着三郎的手不放,郑抱虎虽然是不耐烦,但还是下马弯腰,把脸伸给她,让她用帕子抹脸扮老娘,嘴里也只是烦:“吃过了!喝过了!吃几口水又怎么了?我又不是娘们!”

老娘郑归音果然不恼也不急,只嗔笑着:“你又是这急脾气——”

吴六耳赶紧陪笑道:“带着呢,二娘子。小的带的暖水三郎在路上喝光了。到了东城城门那面看着时辰还早,三郎就在一处禁军开的酒馆里打了尖。”

“吃的什么?”她连忙问。嫣浓早把一盏暖茶呈上来,她又不理吴六耳,忙着接过喂给三郎吃,郑三郎哪里肯这样婆妈,烦着:“不吃——!”

吴六耳这就看出来了,要是旁人早就一巴掌打过去了嫌烦了。郑姑娘却还在唠叨:“是参茶,给你补元气,我给你买了两根大参就等着你回来——哥哥要去明州城了,等他走了我就给你熬出来。你一个人吃。”她笑嘻嘻地悄悄说,“不要叫他知道了。”

郑抱虎显然觉得二姐偏心自己才对,这才是家庭的温暖。他勉为其难接过参茶,一口吃光了。她喜滋滋。他又叫吴六耳:“给二姐带着的东西拿来——”

“……”傅九远远勒刀看着,虽然看不到逢紫那默默扭曲的脸,也看出郑二娘子对他傅九及不上对她对郑抱虎十分之一。她那是在干什么?郑抱虎是她生的儿子不成?

吴六耳连忙叫了十几个随从,各人从马鞍上卸下了包袱,送上了十段金光闪闪又蝉翼一样薄的衣料。那怕是郑二娘子又有钱又进宫,也吃了一惊:“咦?这是哪里来的?”

“捕盗时找到一个贼巢,我先摸了进去杀了贼首,就是我先进巢穴仓库里挑东西。都是这规矩。”郑三郎叉腰得意洋洋,“都说是北边私盐贩子卖过来的,是从三十年前的皇宫里劫出来的。京城里也没有!”

“什么,你是打前锋的?我不说让你躲在后面吓唬吓唬就好了?”又骂他跟前的人,“怎么没打点?我寄了那些款子过去叫谁拿了?不是千叮万嘱让三郎挂个捕盗名就好!不是科举出身也能占便宜得好官!”

吴六耳吓一跳,连忙陪笑:“都按二郎子的吩咐打点了——”

傅九觉得不过去不行了,听得马蹄声响,她眼皮子都没抬,听了吴六耳解释了上上下下都打点,但三郎太有本事实在藏不起来。

她听得喜上眉梢,吴六耳才敢说:“三郎用了些咱们带的干粮吃食。就着烧开的热水。”

她连忙又捧着三郎的脸,“干粮太素淡了是不是?看你都饿瘦了。”

吴六耳听着没敢吭声,三郎应该是壮了才对,隔着几十步,他看到骑马的两位贵公子,傅九和耶律大器皆是武官打扮,紫袄金腰是天武官,深蓝玄涛袄是班直御卫,他是没本事认出来这是宫里武官,但至少知道是武将。他连忙就寻思着,这难道得二娘子帮着三郎找的人脉送给,有了富春县的功劳就能回京城长呆着了。

傅九到底勒马还是远远停住,他没出声古怪地打量这对姐弟,耶律大器差点笑出声来,全因着郑二娘子说着就眼角泛了泪光,哽咽着,“这才一年多没见,你瘦成这个样子,在外面被人欺负了心里受了气是不是?你来——”拉着他就叫人,“来人,放板子。摆饭。让三郎吃热菜热饭,”又扭头摸着他的脸蛋,“和我说说谁欺负你了,我去骂他们!”

他这时就终于察觉到,赵若愚离开京城是有预谋的。

这郑三郎一回来,她根本没眼睛看别人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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帐子里,赵若愚确实早看到了郑三郎回来的身影,含笑看向了郑锦文:“我也是许久没见三郎了——许文修当初去你们府里,应该是天天见三郎吧?”

郑大公子哼了哼,叹道:“其实我也是觉得她和许文修订个亲,就不这样婆婆妈妈非觉得三郎没娘好可怜,她自己是三郎的老娘了。”忍了又忍,还是和他说了,“其实我也不怪许文修另娶,她天天忙着和三郎扮家家装母子。自己就是个孩子,谁要娶她当正妻谁就是瞎眼了!”

赵若愚到底没在郑府里亲眼见识过,只是隐约听闻又偶尔见过这姐弟相处几回,这时还能忍笑劝道:“府里没有老夫人,打从你们家上岸她就是你们府里的主母了。”

“……”这话,郑大公子也没有反驳。

“她心肠软又想着三郎没亲娘。所以才如此。如今张夫人要嫁进你们家,府里有了正经长辈主妇,想来是会越来越好的。”

“……”郑锦文觉得,赵若愚想得太天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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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要去送行?”郑三郎明摆着把二姐的唠叨当成耳边风,就是很高兴不用去干活,但到底在外面逃了三年又当了一年富春巡栓司的小捕头,如他自己认为的还是有了长进,有了几分成熟稳重,他回头看看长亭那连锦的帐子,又看看二姐,“不用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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