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若痴跑过来,郑娘子没料到这小孩子也来了。便不出声了。

冯虎在门前,方才看到这孩子本来是按古礼恭敬地站在院子里拱手而立,便没在意。如今他进去了。他也没拦。

她看看这孩子,笑问:“小公子来学礼?”

“是,世姐。”小公子奶声奶气,很规矩着,“豆保保说,要学周礼应该到祭天的地方看看礼仪官们是如何排练的。既然来了京城,就应该珍惜机会。”

“……小公子说得对。”

赵若痴真命好。

她暗暗地想,亲娘亲爹不靠谱,还有个大哥。随便找个保姆却有这样的见识。

赵若痴本来在门前望着斋宫正殿那一面的仪式结束,但到底年纪小没忍住。他跑回来牵住了豆氏的衣袖。郑二娘子的眼光扫过了他,他的双眼居然透出了对她的安慰之色,让她哑然失笑。

她让这小孩子感觉到情绪波动了。

叫她不由得想起,当年她就是赵若痴这个年纪在船上看着生父与生母争吵,最终分道扬镳。她叹道:“你看,六岁的小公子也早就明白新娶的妻室和孩子意味着什么了。我何必又去见他?”

豆氏换了脸色,柔声向孩子说道:“小公子。我们等会就回去找姨娘。”

郑娘子又想着,这当娘的也用心了。没见识却能请到这豆氏,还特意坐车送着儿子来。

“你对……他很忠心。”她徐徐说着。她说的是小公子,也是在说赵若愚,但她眼光中却渐渐透出了古怪之色,“我记得你自己有两个儿女,年纪只比我小一些。”

“……不在了。”豆氏的脸色未变,只是牵着赵若痴,“回去上岸吹了风,小孩子经不起没多久就夭折了。”

“豆保保。”赵若痴小声开了口,有些疑惑地看着她。由是让郑归音明白,失笑道:“小公子很是聪明。”

他也明白夭折意味着什么。

“我那时候却是不明白的。”她笑着看豆氏,她的丫头嫣浓、逢紫不安地听着,“否则我也不会听父亲一说就把自己的零食分给你的孩子。倒叫母亲恨我胳膊肘向外拐远不如姐姐。一个我这样的六岁小孩子没有了生父。母亲也讨厌我,我真是自绝活路了。”

“……就为了这件事,所以你和令堂也生分了?”她苦笑着,当然在赵府里也听说了她寿日里和修国夫人争吵的事,“令堂虽然一时恼了。但绝不至于对亲生女儿如何。你父亲更是只有你一个女儿再如何也不会有心害你。”

“我记得你的小孩子吹了风,就夭折了。”

她淡淡看着她,

“当娘的不小心孩子就死了?”

豆氏的脸色终于惨变。

|“小孩子经得起。”

她慢慢走过来,摸着赵若痴的头顶,

“所以我现在还过得挺好。但小孩子也很弱怯。”

她低头凝视着花架下的石榴落花,像是被近日几场大雨大风吹落,狼籍了一地都是残花再也结不了石榴子,“爹娘便只是对她厌恶冷淡,嫌她是个拖累疏忽了一会儿。她遇上意外就只有死路一条了。所以——”

她含笑看着豆保母,

“信就留在赵大公子手上。我也早当他死了,我如今只有郑家的养父。”

她出了寺,外面的官员不少,都是六品以上的京官才能参加排练。另一面还有紫服宗子们神色凝重议论纷纷,她诧异这里的宗子们年轻都轮不到去正殿,居然还摆出一副忧国忧民的神色,聚在这里干什么。冯虎过去打听,便听了一句:“理国公去见陛下了。说这北国国使他曾经见过。还说他曾经出任过。出城去接。”

“陛下大喜。让理国公去接这位国使进城,安排在碧池寺。”

她听着碧池寺这三字,就不顺耳。

但理国公这回可算是抓到了机会。

她在寺外车里,等到了范文存,轻声问:“理国公会复起。”

“不会。”范小学士摇头,“只是为子侄着想。宗亲府上顶着家里有奸细的罪,他们以后还怎么为人为官?他是老臣被贬,主动向陛下献忠也是为了国事。风评自然变好。”

她点点头。

范文存瞥着问了一句:“你要哭不哭的这张脸。叫傅九看到了埋怨我。”

“我蒙着脸呢!”

就你多话。她坐着车,和范文存一起去万松坊上准备和傅九一起看宫灯。果然坊里的老监们都搬出出去,处处是布置好的地方。在坊上向下一望就是凤凰山脚下的皇宫。

万灯如龙。

她进了屋子歇息,招了逢紫:“怎么了?刚才就看到你来了。”

逢紫偷觑她的神色,本来也不敢多说,方才见得范小学士一直和姑娘说玩笑话,再听得姑娘的声音听着平静了,她才敢进来施礼:“姑娘,汪孺人差人来请姑娘。明日午时去飞来峰茶馆或是沈家食楼,随姑娘定。”

“知道了。我。”

她起身却并不动,笑着,“这事犯不着你跑这一趟。干娘她——有什么事?”

“是。”她悄步上前说了几句。范文存半点没有避开的打算,倾着耳朵偷听,转个头等她走了,他赶紧就去山路口上接了傅九,和傅九告密:“映风!这事有点不妙。赵若愚那边,燕国公夫人园子的事发了。陛下知道了。”

傅九才不关心赵若愚,同样不着急的郑大公子一路追着上山,嘴还在威胁:“你这样让我很难做。我是替太府寺上差办事。万一船务司的官没做成。我还能回太府寺。你不答应,不就是断了我的后路?

“行了——”

傅九心里有数,这事办好了官家和张娘娘都会满意,但就是不知道郑二娘子打着用香料熏旧木料的主意是为了什么。

“祭天时用的乳香,是你们家做总商送进来的。”

他问郑锦文,他眨眨眼,“你要是答应买木料。我就回答。”

“……”

他转头就走。丁良正欢喜来禀告:“公子,郑娘子来了。”

郑娘子也被范小学士烦得不轻。

“祖父让我私下问你——”他压低声音眨着眼,表示这话天知地知,她说给别人听他绝不会承认,“映风他去宣州城的事,你知道不知道?”

“当然知道。”她一听觉得范相公果然还是和以前一样有趣,同样眨着眼在面纱后诧异,“不然我和你站在这里干什么?不就是还能联手不让谢皇后进宫,让大皇子去泉州城?”

“泉州城!?”

他差一点没吼出来,“凭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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