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许文修比我强?”她拉了他出宫,就在东便门外的长街口拐角寻了一处茶楼,订了个包厢,认真地和他商量。

“……哪里会?”他无奈。他也不让她再问,指了指下面,“看。”

她一探头,看到了卢四夫人从马车里出来,进了东便门。

她吓了一跳:“怎么了?她又进宫了?她对六皇子不会这样关心罢?”

“官家必要问她文昌印的事。秦侯府在富春县的田庄里,有一枚文昌印,你当官家没听到风声?”

“……”她不吭声了。

“你安排的?早就想弄个谋报军功?又早知道秦侯府必定和纪侍郎一样在买卖私茶私盐,以往是没查出有军械。但却可以查出和北虏国的私盐商直接交易。这是不是通敌可就说不清了——”

他这几天也有些疲倦,倚在了交椅上,慢慢吃了两口茶,含笑看着闭嘴的她,“所以你一直把文昌印留在了富春县。就为了将来让郑锦文得一个刺探谍报的军功?”

未经科举为官者,非经十数年勘磨不得过六品以上。但如果出使敌国、捕盗捕反贼、守关御敌、刺探谍报,若是在此四事上立功可以依特例升赏。

她本来觉得傅九是不是这几天心情不定,心神不定,如今发现完全是她想多了。傅九精明得太过分了。

她想了想,试探:“我告诉你,你就告诉我,你和卢家怎么通消息?”

“干什么?”

“总不能我们捉到人,问出消息来,你那边就掩盖住了。怎么立功?”

她陪笑着,“要不,分一份功劳给你?”

“原来还知道要分给我?”

“他上了你的当,差了个心腹人回去,你就已经立功了。北国太子一定是病重了。你说他要是真死了——北国国主比陛下要大十几岁。皇太孙听说只有三四岁。”

她都觉得北伐有望了。

因为她果然也不笨,再加上局势大好,他便也笑着就起身,坐到了她身边的交椅上。这包厢里有短榻,她看着他疲倦的神色,连忙拉着他坐到了短榻上。

他自然愿意,手臂一伸偻着她在怀中,低语含糊了几句。

她没有听清。只担心着摸摸他的额头:“你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

“成亲的事,怎么说?”

“你娘要是——”

“不用管她!”

他突然爆发了一句,吓了她一大跳。他却又不出声了只把头埋在她肩膀上。她寻思着,就忐忑不安。但也又不敢问。

她只能靠在他怀里,陪他坐着又小声:“傅九,你是不是饿了。我们点菜吃?”

他摇摇头。

她扭着身子,捧起了他的脸,仔细看着:

“我们成亲了。你不要去江北大营好不好?”

“……”他笑着瞪她道:“不用和我说这个,我问问以前的事,当初赵若愚殿试的试题,难道是官家故意泄题给你?”他想了想,对那枚扇子百思不得其解,“还让秀王世孙做了中间人?”

“……怎么可能?”她吓了一跳,他寻思后也不禁笑了,“我明白了。这是御扇是世孙早就准备好要赐给私商选女人家的,私商家子弟除了谢才子没有一个能参加殿试。要是你们家有人参考。绝不会有这个疏忽。不过,你居然能从这里就猜到仁宗年间的税斌题?”

她眨了眨眼,唤人送了一桌热菜热饭,自然有冯虎守在门外不叫外人进来。她和傅九各用了一碗,见他明明饿了,她又哄着他再用了一碗。待得热茶送上来,他脸色渐好,徐徐饮茶,看着身心皆是舒爽开来。

她才又唤人取了笔墨,再把当初那“天间意重来高难问”诗句写了一遍,慢条斯理地悄声笑说着:“这位张姓词人,正是福州人。”

在他微惊之时,她更鬼祟的小声说着,“而且他在朝中出过仕做过官。病逝前在泉州城的南山书院还做过讲师,我见过他。我是从他身上猜出来的。他做就是市舶司的官。”

他不得不佩服她心思细腻,吃茶漱口,和她倚在短榻上说笑厮磨,他的榻临着窗,他突然一伸臂微推开了一线,向下看了看,又撇她一眼,悄声道:“你姐姐脱身了。”

“哦。”

她平静应着。

卢四夫人又一次平平安安出宫了。

“要怎么对付她呢?你看我明明陷害她好几回了,都没有成功。陛下——你说陛下是真的喜欢她的?”

“也许。”他含笑,“总之,不会把她怎么样。”

她冥思苦想。愁得不行。他正觉得她又输了一回居然没有发脾气,真是冷静温柔了许多,就听她感慨着,“我姐姐,从小契丹巫婆子给我们算命说,她的男人运比我好。我本来不信。但是我亲爹呢,更疼她。我舅舅呢,更疼她。我养兄呢那郑锦文对她高抬贵手。官家呢护着她,还有我喜欢的公子——”

她的眼珠子转到了他的脸上,他听着最后一句忍不住就想笑,但人家都说亲爹不疼不爱了,他难道不应该沉重的安慰她?

“……我这次完全是意外。可不是为了她。郑锦文也不是。还有你爹,谁不心疼自己的亲生儿女?”他安慰着。

“我的男人运就是不好。”她已经总结。

“……我呢?”

“你要不要去泉州城?”她眨巴着眼,他只能当成没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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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若愚回来了?”张昭仪回宫后本来一直闭门不出,到得官家摆驾英雪殿时,她大喜不已,知道这必是把北国国使暗暗遣回国的女真人捉到了,挽迟匆匆去打听,到了深夜官家睡下后才悄悄请了张娘娘起身更衣到了别室,一盏鹤柱宫灯下幽影绰绰,她轻声回禀:“娘娘,他确实进宫陛见了。娘娘可以放心了。”

“本宫怎么能放心?这样的大事——”不说国事,至少关系着郑锦文将来的前程。

然而毕竟是张娘娘,说到这里,她仍是坐下倚几冷笑,“程婉仪那贱人!本宫裁撤教坊司的,她竟然这几天因为祭礼歌舞的事,又去太上皇面前说,还是万利教坊司。这样的主意竟然也是她给官家出的?这样的宫中大事本宫竟然半点消息不知道!

“娘娘别恼。教坊司上上下下多少吏职?一裁了人人失业。这倒罢了。他们都有一技之长去外面各府里当个乐师指不定比在宫里还赚得多。哪里还能恢复?但太上皇那边怎么办——?”

“不妨事。总之是花钱雇人罢了。一时要用就去雇。比常年养着还是要节省。”

张娘娘也叹了起来,官家没有把程婉仪如何,这回连骂都没有骂。

这是因为太上皇。

“陛下还未醒。”她起身,准备回内室去陪伴官家了,“这件事不是我提的,只是本宫办的。随官家的意吧。我得罪的人我了不在意这一处了。”

挽迟点头也轻轻笑道:

“娘娘。要奴婢说裁了是好事。宫妃本来就是从选女里一轮轮拨出来才对。身家清白的良家子作不出妖来。偏偏从北边宫里就有了前例,一些失宠的妃嫔从教坊司里时不时召来个美人妖姬的做养女,献给皇上固宠。”

“少了这教坊司,本宫日后也不用操这个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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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家是蠢的吗?怎么不去劝劝程婉仪,这节骨眼上,和大家伙儿作对到底相以办?”

不单是郑家在骂,许文修在乐燕歌馆的宴上也在痛骂。

他这回是立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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