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娘娘母仪天下的前程,挽迟觉得让娘娘烦恼的郑娘子真应该被踹上几脚,这娘子办砸了差事还要让恩主头痛,这样无能的人在宫里根本就混不下去,趁早在家里呆着别来拖后腿——!她一边骂着,一边只能再劝:

“再者,娘娘想想,乳香是祭天之用。突然短少了。又因为郑家明知道外番香料船遇上风浪沉了几条,居然却没有防备祭礼要用时短少。泉州那香料总商不过是郑家的傀儡。便是抄了家也是个顶死鬼。陛下总要发发脾气。奴婢看,过几天就好了。”

山廊叠落,每隔一里就有三级叠落之阶,张娘娘下阶,把手放在她伸过来搀扶的臂上,含笑看她:“果然长进了。”

挽迟一片忠心,能为娘娘解忧亦是欢喜,也忍不住笑:“奴婢打小跟着娘娘,总要学到一点半点。娘娘日理万机,哪有功夫想这些边角小事。”

张娘娘确实有些焦虑,如今渐渐平复下来。却看到廊口有一行宫人提灯走来。

她们中间簇拥着的贵人却是长公主。

“长公主——”

“张娘娘亦在这里看百官侯朝——?”长公主一身裳服宫装,裹着一袭宽大的织锦烟罗牡丹半臂披臂,披臂下银丝流苏摇曳,月光照在张昭仪裙下镶孔雀羽眼的绣履上,铺出一层层浅金明亮,照在长公主的披臂流苏上却是银光摇荡了。

两位贵人互相见视,在廊上遥遥见得灯笼盏盏,引得和宁门前百官已经进了宫,娘娘和公主都没有睡意,一同回了长公主的清风阁。

“张娘娘这时辰来?”

清风阁早有人抢先报了回来,薄老女官被驱出了宫,留守的大潘女官持掌清风阁。她一听便有了警觉,她回头看了茶房里正在煎药的赵慧儿,赵慧儿心里亦有迟疑,但低头侍弄药炉并不出声,公主最近吃药加大了用量,一天吃两回了。

中午一盏,夜里一盏。

恐怕张娘娘是要来看看长公主的。待得药好,她跟着大潘进去呈药时,果然看得张娘娘坐在殿上。

张昭仪亲眼看着长公主吃了一回药,低声问了几句:“公主的身子?太上皇和太后也在问……”

“又叫爹爹和太后担心了。还好。本宫如今每天多吃一盏药,是能受得起了。以往便是只吃一盏,就再难吃下别的。我也是受罪。起先林御医开这个方子,我是吃了就要吐的,所以才耽搁了。全是因为赵慧儿把她自己的方子献给我,郑娘子和她都当着我的面吃过,我才敢用。”“如此,想来太上皇和太后便放心了。便是官家也时时问着。本宫听说赵慧儿每日变着加了些花茶草药?”

“确实如此,我才受得起这药——”

长公主苦笑,一一解释清楚。她细看长公主的脸色,看着还是苍白,但毕竟是没有恶化的模样。她这才敢稍稍放心,若是太后问起才好回话。

“这一回去城外,殿下若是吃得下,不妨叫郑娘子办些差事,进一些些平常喜欢的洁净泛索。她如今是临时女官,得了殿中省的告身本也是她应该做的,不需得和她客气——”

笑声中,赵慧儿施礼退出,耳朵却竖着听着身后。果然,张娘娘问了一句:“长公主最近买了些药材,是耶律府上进献的——?”张娘娘摇扇,殿中药香幽幽,她笑道:“听说长公主儿时与耶律大人一起,在射殿中骑射?’

长公主若无其事:“是,那时本宫儿时喜欢去射殿外的小校场,跟着大哥和东宫打马球。他们契丹人骑射好,官家极喜欢便留他们在身边了——”

说到这里,她放了盏,“我隐约听说,赵若愚回来了,还进了宫。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赵慧儿听得心里一动,但退出去时脚步不停,就再也听不到。

殿上挽迟立在张娘娘身边,隐晦地看着公主的神色。赵若愚抓了女真奸细,送回临安城的事。长公主恐怕听到了风声。张娘娘微笑着:“本宫只知道,赵若愚眼下早不在临安城。恐怕只有郑家知道消息。长公主何不问问郑娘子——”

“若是如此,郑娘子这回做临时女官,本宫到了宫外倒要招她问问了。但她也奇怪,这回殿中省不是推荐她到尚宝司?如今怎么没有了消息,她也并没有求到本宫这里来。”

长公主含蓄放下药盏,显然也听到了宫中风声,“娘娘恐怕要去问问六皇子。”

张娘娘与公主告别,出了宫,皱眉叹着:“长公主在拉拢郑家。不是长公主就只有程婉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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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三公子与郑娘子交换了条件,连夜进宫。好在他是侯府庶子早因为父亲平侯侯得了一个内廷官位,到了陛下大祭的时候宫门不锁,居然也让他进了宫,把消息传到了程婉仪殿上。

荣内人一听说是程三公子有话递进来,再见得程娘娘遣开了众人独自问话,她就知道事情不好。

“快去宫外向卢四夫人传消息。”

然而已经是来不及了。

程婉仪沉思着,看过了亲兄长递来的短信笺,她太清楚,和郑家作交易给自己的亲兄长换一个官位,远比祭礼后她出面推荐荣内人去尚宝司顶了韩尚功要有用。

荣内人是对她忠心,但也对卢四夫人忠心。

耸翠园里的卢举文也在吃酒,这几月他春风得意,唯一的遗憾就是拿唐菲菲不能如何,他发着恨:“等太上皇不在了,看她还能如何——!”

太上皇驾崩,太后对美貌乐伎绝不会如太上皇一样非要留着宫中不可,那时候还怕她不落到他手心里?好在他这些日子还要去见任俊谈茶园的生意。越是赵若愚去了榷场开始查帐,任家越是有机会能保住全家性命。任家这手上的茶园生意,便渐渐开始脱手。

丰厚的油水正抢得极快活在。他有大笔收入心里高兴,知道卢四夫人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所以并没有和十七娘那一房的兄弟们一样去和卢四夫人磨叽。

“七姐!程娘娘对姨母——对侯夫人不恭敬!侯夫人还和我们家老祖宗哭诉过。又说侯爷因为程美人护着妾室和庶子。”

卢举国劝着说,悄悄坐在另一边的卢举朝也连忙向卢四夫人道:“七姐,你不是也打压了程美人给侯夫人出气。七姐,你的娘家是卢家。我们是一家人!”

他们嘴里的侯夫人就是平宁侯夫人,也是卢府的表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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