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待要去和他悄悄通个消息,他反倒使了个眼色给她,果然,她一转头就看到了徐押班。

“娘娘实在不得闲,挽迟内人让咱家来问问郑娘子,那女官差使好不容易设了。如今又停了。这事情难道是办得妥当了?”

徐迟尽量把话说得委婉,免得得罪她,苦笑着,

“挽迟内人说,娘娘那边早发了话,等着郑娘子的公文转到尚香司。为郑娘子你行个方便。郑娘子这里就吹灯拨蜡了?叫外头怎么看英雪殿?怎么看娘娘——?”

她连忙陪笑:“哪里会?”

心里却想,“逸迟女官虽然不收红包,但真是太凶了。”

她要是敢办不成让张娘娘丢了脸面,她可饶不了她。”

“她跟了公主府里做女官?”张娘娘实在没闲理会她的事,在宫中为圣驾出城一一检点,挽迟暗暗去打听了后才来禀告,“娘娘,郑娘子恐怕还有别的盘算呢。”

“知道了。”张娘娘指着册子,和贾内人几名女官说了几句,待她们退下才看她:“陛下去了辛月华那里,连去了两天?”

“是。”

逸迟倒不觉得这是大事,张娘娘却颦眉:“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你听说了吗——辛月华是在殿中省的时候,因为和青衣吵架遇上陛下才复宠了?”

挽迟一听,便也怀疑起来:“娘娘,有些怪……”

“陛下的性情,并不喜欢这类事。”怎么可能复宠?

“青衣争吵,谁和谁在争吵。去查一查。”张娘娘淡笑,“怕不是辛月华被别人利用了?或是她自觉无望,就援引别的美人侍奉陛下。为也自己固宠?”

想当年,韦太皇太后在北边宫中,就曾经与乔贵妃交好,发誓有人得势便富贵不相忘,互相援引。后来乔妃果然得宠,韦太皇太后被乔贵妃引见到陛下后,生下了如今的大上皇。

其他的贵妃、宠妃年纪渐大时收养娘家侄女在身边,或者把教坊司美人接进宫献给陛下,皆是为了固宠,这些宫中旧事也是不胜枚举。

“辛月华本来就是擅长这一手,不是有过金兰姐妹?”张娘娘极是精明,她并不知道自己虽然没猜中,却也没差太远。至少真正得益的是纪鸾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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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们还请在此地赏景,小女去行人庵里再看看。免得有什么差池不周。”

她下山和傅九顺路,他落了一里地,跟着回去斋宫,本来还想安慰她,让她不要为了尚宝司的乳香女官的差使烦恼,没料着,刚踏上斋宫后阶,他迎面碰上郑锦文,郑大公子摇头:“不用理她,她疯魔了——”

“哥哥你不要逃——傅九——!”她从斋宫里面追出来,一头一脸地着急,一眼看到傅映风就大喜,她一手扯着郑锦文的袖子,一手抓着傅九的披风。果然就催着他们都得去帮她打听纪鸾玉宫试这消息。

郑锦文咳一声,早就懒得理她,找个借口,转头抬脚就回了斋宫里面:“别耽误我的差事!我得一一查看旧木料,防着万一砸下来。大家全完。”

“你刚刚查过三回了——”

“这是什么事?再谨慎都不为过!”郑锦文飞快地忙自己的差事去了。反是傅九似乎闲得很,不怕官家被旧木料砸破脑袋让他这个祭祠官丢官去职,他慢悠悠在廊下走了两步,坐在了廊栏边上。瞅着她在阶边上团团乱转。

丁良在阶下的路口上站着,回头看望望公子,琢磨着郑娘子怎么正事不急,光顾着对付纪鸾玉。便是他也疑心起来:

不至于是许文修最近官运极好,所以郑娘子又变心了?

傅映风倒与不至于如此看得上许文修,但他觉得这郑娘子心思深,谁知道她有什么毛病突然就发作了又回头看中许文修?

郑锦文在斋宫后殿上,瞧着二妹至少还不真蠢,到底没去纠缠傅九。还是她自己能耐,终于等来了徐押班。

“郑内人——抄到了!”果然人家就想得周到,已经在殿中省抄到了宫女宫试第一的卷子。大清早就送了过来。丁良没拦着他,徐迟也压根没注意廊柱边的傅九。

毕竟这斋宫就是他在建,他要在廊上坐着,找几个老工匠头目过来说话吩咐修饰最后几处斋宫的细处,这不是挺例行旧事?

他还看到郑大人也在斋宫后殿上,郑娘子在此地岂不是应该?

“押班你的分红,我记着呢。”她大喜过望,和猫押班互换了狼狈为奸的眼色后,客客气气送人家走了。她扭身就在后廊另一处的松木雕花横栏边坐下,借着松影阳光拧着眉看卷,然而翻来覆去看了三遍,想挑刺挑不出,一脸真倒霉算她走运的表情。

傅九打发走了工匠头目,一直旁观,冷不丁挑眉:“……你盯着纪鸾玉,这是吃醋呢?”

她正把卷子叠起来,听这话,讶然抬头看他:“她不是要占我的便宜?你觉得我能这样被她欺负——?”

“……她又怎么欺负你了?”他低笑了半晌,负手走过来,“纪氏难道不就是抢了一回许文修?”

他紫袄金腰带里纳的金线闪闪发亮,她瞧出他是换了一身新官服,因为他有公事在身,她也就不为了一些小事和他争吵,她双手交叠在膝头,坐着耐心对他道:“并不是。她进宫一定有阴谋。要对付我。”

“她一个无品青衣?”他微微笑着,知道她还有话没有吐尽,“我听说,你在英雪殿里走动,遇上来向张妃问安的低品的承御们,她们倒不敢受你的礼,人人都巴结你?”

她犯得着把纪鸾玉放在眼里?

“她现在有女官资格了。”她连忙提醒。都顾不上得意她攀附上张娘娘就鸡犬升天。傅九闲谈着:

“我倒听说许文修最近在京城里风声极不错——?”

“那不是因为你——!你看陛下召见了他一回,又问了他开海的事。”说起来这事,她就忍不住了,差点没跳脚骂着傅九不和她一条心,但傅九明摆着就等着,只要一句话顶回来:“不是你们家拉着许家,苏家一起要开海?他悔婚另娶,你不是也忍了?”

她觉得要忍,站起身,慎重其事地委婉劝说着:“傅九,外面不是有谣言说他好男风??你不是点了许婉然选女第一,以后要为淑妃用她?何不顺水推舟把他赶出京城?此人心术不正,日后他翻过脸来对付你,淑妃娘娘当如何?”

傅九你会后悔的——!她用眼神大声地呐喊着,差一点让傅九大笑出声,他勉强忍笑:。

“……我不干这种事。”撒播人家好男风的流言,真是太没品了。

“你明明就对付过赵若愚,全京城都知道他有外室有私生子。”她使着眼色,表示再干一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她完全不介意。

“……”他慢条斯理,“许文修……不过是选官考出身又是商家子。我随时能收拾他。”

易言之,赵若愚是宗亲又是进士,所以才提早对付他。

“他在御前对答的事你没听说——!?”她大惊。

“……不是郑锦文引他进去的?还隐瞒得密不透风,绕过了政事堂?”

“……”她心虚。这是郑锦文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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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看傅九脑子太清楚,晓之以利没有用,立时就动之以情,沮丧着,“傅九你真的不帮我?许文修要和我抢内库官的!还有纪鸾玉,我欠了好多人情,好不容易才让尚宝司在这回祭礼里设了个临时女官的位置,下回就没有的。这位置是我想要,结果我辛苦一场纪鸾玉也要和我抢。你还怀疑我……”

“她怎么和你抢了?”他无奈叹气,被她暗暗要胁着只能这样问。

“她考了宫试第一,明明就有阴谋。”她委屈欲泣,双手绞着,含泪,“傅九,我现在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我是不是真的不如纪鸾玉?”

“……喂。”他就看出来了,她又在故技重施,他知道绝不能中计只能学夏逊骂任俊一样,“好好说话。”

郑二娘子自问她可不是任俊那傻瓜,那怕她和任俊有一样的二皮脸,她含着泪骂着殿里的兄长,埋怨着在家里被排挤:“……郑锦文老是让我回家呆着,他总是说我没用,说我在家只要等着出嫁成亲就好了……现在你也不帮我,因为许文修比我有用是不是,你就帮他不帮我?还有他明明好男风,你也不防备……”

眼看着她说着说着,那话头就转向了傅九你是不是也好男风,你被许文修迷倒所以不喜欢我了是不是?傅映风赶紧打断:“不就是想赶走韩尚功?我出个主意你要不要听?”

“要听!”她立时不装了也不含泪了,大喜若狂陪笑着,“你有什么主意?我知道你和郭掌司关系好!”又悄悄用手肘推着他的胸口,前后看看没人才鬼鬼祟祟,“傅九,我知道韩尚功是淑妃的人——但你帮了我一回,我一定还人情的。我这人一向公道,你去打听打听——”

“……你怎么还人情?”他似笑非笑瞅着她,在她使眼色表示张娘娘有些不要紧的秘密她也可以告诉他,绝不让他吃亏。他哭笑不得就无奈叹着:

“你就是有事要使唤我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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