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的没敢笑……”丁良委屈,他那敢笑九公子的心上人脸皮厚?就是没忍住。

“郑娘子是个柔弱性子!爹妈都不爱她,姐姐比她出色,郑锦文嫌弃她。你想想——”

傅九很是不快,训斥着丁良。这小子一听,这是公子在说心腹之话了,连忙垂头同情郑娘子,绝不敢嘲笑她,谁叫九公子如今这样体贴知心?

傅九一看就知道他不服气,更不悦了:

“许文修看上了汪云奴,赵若愚呢?说亲的男子都辜负了她,她不就得自己捧捧自己?”

“……”丁良都快委屈落泪了,公子你是怎么了,为什么看上没人要的郑娘子?

“她不捧自己,那就得我天天吹捧她。你说我正事不干绕着她转——这事也不是不成。但她不就是为了我——?”傅九公子骂完后,仔细一琢磨,也觉得自己太聪明,郑二娘子不就是这样对他太体贴?

“……小的明白了。”丁良目瞪口呆地领会到了郑娘子厚脸皮的深意。这绝不是九公子自作多情胡说八道吧?

“难不成她就不配得人喜欢?那本公子对她又算是怎么回事?明明是那些人不长眼。”

丁良看着公子的神色也赶紧转成了赞同,心里本想着劝他去殊胜寺见见范夫人,都绝不敢提。

“公子对郑娘子,委实太过体贴知心。”丁良连忙陪笑,果然让九公子一脸满意了。他巡道时顺路就往万松坊方向去,但止步于百官行帐。

宫外由禁军三衙巡查,但仍然有天武军与禁军互相牵制。

百官行帐围绕着青城行宫,亦是灯火连锦未熄。低低的叱喝声中,他手下的天武官例行拦下了十几输牛车,他就看到了牛车上和酒坛中一起坐着的几名青衣,其中一名分明是纪鸾玉。

那一瞬间,他难免就觉得陛下的眼光也不是太差,至少不是和郑归音鄙视的那样,陛下是外面市井里没品味没见过女人的傻瓜男人。

火把长蛇,烈烈风响。纪娘子侧坐曲膝,靠着一只大酒桶低头沉思,夜色中有微微细雨落下,她半披着青布帽兜,露出半面妇人梳的压云髻,漆黑波浪般的发髻压低贴在了眉上。露出微颦的眉,眉下一双明亮又狭长的眼,眸中时不时有光芒闪落。

他一惊看去,原来是夜风中的雨亦被火光映成了雪色。纷纷飘落,映着她雪白的脸庞。

“纪内人——送一壶流香酒来帐子里。”有茶酒司的老档招呼,在一处宗亲帐子前唤了声。

“遵命——”

她一扶车板,轻轻跃下,捧着早就准备好一铜壶流香御酒,抱在怀中。火把夜雨中,她青披裹雪,气质绝佳全不似茶酒司里其他的青衣粗妇。又偏偏无在室女的羞涩之意,甚至还回头看了傅九一眼。宛尔一笑。

她在百官帐中引来了无数眼光。尤其是内廷武官的小子们已经在议论打赌:“不是内官?看着挺要人命的,咱们谁能先上手?”

她眼眸冷淡,嘴角仍然带笑。似若无觉便向帐子明亮处去了。披风翻飞,露出她蓝缓子裙边,丁良眼尖暗暗吓了一大跳,她腰带上悬着的玉块是御制。

“公子——”他没忍,夜雨扑面,连傅九竟然看出了这女子在气质冷清下的媚丽之色。只觉得有几分欲拒还迎,市井酒坊中异域美人的意味,若是不认得她,恐怕也觉得这她是十五胡姬玉雪姿,细雨春风花落时了。【注:唐诗。明诗。】

“……也难怪许文修了。”身边的夏逊驱马上前,以他的沉稳居然也多嘴了这一句。觉得许文修念念不忘也不算是太傻,又看同来的郑大公子,“这是丑女多作怪?”

“……我二妹觉得她是丑八怪,我不就是得跟着说她是丑八怪?”郑锦文理直气壮,又悄悄叮嘱,“不能说纪鸾玉是美人,本来也不太美——”看看那帐子里的人影,“就是不能说纪鸾玉是叫人第一眼没什么大不了。多看两眼就不容易忘记的美人。更不能说我二妹输给她了!否则要欺负人的。她不敢欺负你。会欺负谁——?”

夏逊看着他,半晌没言语,郑二娘子爱嫉妒会欺负嫂子夏娘子,这是他一直防备的。傅九忍笑,瞟着夏逊。张德妃的母家也听说这消息了?

茶酒司的黄门院数百人,还在忙碌着明天百官赐宴的事,一辆辆运货的牛车,进出着行宫外殿边角帐子。

因为值守,傅九不可能去一里外的行人庵见郑娘子报信,月夜一会。他正有几分遗憾,然而帐子后,人影悄至。他定眼一看,原来是淑妃娘娘一系的小内侍悄悄回报:“大人,程婉仪的兄弟程老三,刚才在殊胜寺和张娘娘门下的郑娘子见了一面。密议了小半个时辰。恐怕是说在天地一池春的事。”

他倒是早在意料之中:“不妨事。”

他想了想,也打发了人回宫一趟,去和学士院里值守的范文存知会一声:“让小学士传个话。和淑妃娘娘跟前的唐妈妈说,辛承御便是得宠。不过是长公主的人。有张德妃娘娘压着。再者还有六皇子在。请淑妃娘娘安心生产,保重凤体为要。”

正说着,就看到一骑快马从青城行宫离开,马背上的人又是御前的内侍。

“什么事?”

“听说是张妃娘娘说了六皇子有些咳嗽,陛下差人去宫里问。”

傅九一听,就明白了,向郑大公子道:“张娘娘哪有功夫关心程婉仪?拿这个理由,恐怕是想让你妹妹回宫,要不是回宫里看看动静,或者去天地一池春看看,这是怪你们郑家没办好事呢。”

郑大公子吃一惊,看看夏逊,夏逊便笑了:“又叫你看出来了!”他们俩是知道的。

“赵若愚回来了?”傅九问。

郑大公子早就转马溜走了,夏逊苦笑道:“我也不知道。你得问耶律大器。”

傅九笑着道:“我就知道有问题。程青云在天池一池春,怎么你们全不着急。尤其是——”尤其是郑二娘子,那不是天天觉得自己比程青去强就应该抢到内库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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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的青城行宫,青帐延绵。

出了万松公的路口再向南城门。一路过去,来往的宫人在车里看到灯火辉煌。

沿途黄泥御道边支起的锦帐前后重叠,十里相连。其中戏台杂耍说唱声尤如五六座瓦子合在一一处。锣鼓喧天。小吃摊贩的吃卖人影充斥其中。

宫里的车夫不时还要停车让道。

这十二里锦帐全都是临安城富室和百姓人家,他们为来看祭礼早早就扎了帐子,住在只为了迎送圣驾,见得天颜仪仗。

郑二娘子在行宫里掏炉灰干得好好的,突然被张娘娘召去,道:“你跟着挽迟,回宫去看看程婉仪。”

“是。娘娘。”她一怔之后,心里还奇怪:她费了老大的力气才得了看炉女官的差事,花了多少钱,陪了多少笑脸,用了多少的人情?结果德妃娘娘连三天都不让她干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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