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娘子的事,不到尼寺里还真听不着。吕妈妈一听郑娘子也掺合了,暗想果然如此。只不过看在张夫人面上,她递个眼色。主持暗暗会意,这是不要在范夫人面前多提郑娘子和赵才子的意思。

吕妈妈提醒着,承恩侯夫人昨天还说了人家和赵才子的八卦,说这娘子是泉州城有名的美人呢。

承恩侯夫人居然把这些都打听到了。范夫人失笑,她察觉出主持拘谨,但亦无奈:毕竟郑家也是文德寺的大施主。更何况她要听这些干什么?回去和大儿子说?范夫人深知大儿子消息可比她灵通。这文德院他来得不比她少。

郑娘子和大儿子还没有说亲,她正经当回事去说,岂不叫那郑娘子提前防备了?

“主持当真是好眼力——”范夫人端茶,微笑赞叹,不是谁都能前十年押中淑妃,近几年押中了张德妃的。主持合什,对着淑妃的娘家人难免要解释一二:“夫人,郑家那面是几位老道友引介过来。亦是宫里老人。她们家其实信道,供奉的道友极多。和佛门往常并不亲近。贫尼看她们家是虔诚居士,前几年又遭了大祸想求个保佑。实在可怜。便不好却了这个脸面——”

说到这里,主持亦不否认文德院运气如此好,“万没料到,如今张娘娘就得宠了。”

范夫人并不是为了淑妃上门兴师问罪,吕妈妈随口便说些笑话,把话题转开了去,说起承恩侯夫人上回瞧过赵才子做榜眼游街,回来就觉得真是个有才有容的俊小子。难怪侯夫人会可惜:

怎么好好的才子,如今被人家小妾抛弃。受了这样的委屈?

主持顿生知己之感,觉得承恩侯夫人也不是那样配不上淑妃,也不是那样给自家女儿拖后腿了。一时间主客都笑了。主持老尼窥得范夫人的意思,慢慢便说到了正题上,道:

“那位程婉仪的亲老娘也姓汪,上回突然来捐了一大笔香火。贫尼本是想推托的——不瞒夫人说,承蒙夫人多年照顾,又有郑家大施主一心敬佛。咱们这里也不差这点。”

“罢了。抱秀宫有六皇子在……”范夫人摇头,微啜了口茶汤,听得郑家大施主就头痛。

“夫人说得极是。这寺院——比不得外面。”

老尼师叹了口气,八十高龄依旧牙齿没落,脸带红润,她合什持珠,念了几句经文平静下来,苦笑,

“这里是宫里修的地方,墓地里埋的苦人儿是宫里人。清明四季遇上淑妃这样的贤德主上,都打发了人来赐了祭礼。叫她们老姐妹在地下知道这辈子没白侍奉,主上还记得呢。便是没儿没女,有贫尼这些人念经修持。她们也不愁在地下没着落。贫尼虽然斩去六根,也不便对程娘娘和六皇子张狂不敬——”

说罢,看了一眼范夫人,知道她的来意,

“贫尼这里,只收了十分之一。别的地方恐怕就全收了。”

范夫人坐了车回府,吕妈妈在车上思索过后,和范夫人一商量,便都以为文德院是佛寺,是淑妃和张妃的地盘,竟然都是如此。更何况其他地方。

恐怕程娘娘的姨娘,处处都打点过了。

“这些寺观是殿中省名下的道官,僧官。都和宫里观、寺有来往。夫人。这必是有人指点。那位汪孺人当真是不好应付。”

范夫人沉吟不出声,明州汪家她是早知道的。上一代家中女儿嫁进了平宁侯府又结交了泉州宗亲。谋划了几十年岂有甘心的?非要说,当初只可惜了庄文太子去得太早。否则汪家早出头了,都不用等到如今的抱秀宫程婉仪。

“如今夫人看看——汪孺人和郑娘子,事事都想到一起,其实是不相上下的聪明人。郑娘子这回怕是晚上一步了。”

范夫人一听,愕然倒是笑了。

郑二娘子这不就是机关算尽太聪明,也防不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然而范夫人到底是个明白人,她到府下车,和吕妈妈一起在府中慢慢走着,看到两个孩子在缠着父亲傅四老爷玩闹,她不禁一笑,再想想大儿子的亲事又头痛叹气,对吕妈妈无奈着:“那位郑二娘子,她比汪孺人小了十来年罢?如今看看,她这一年多来是精明太过了——”

宫人进宫,首推是登册参选,她被刷了名字什么都不吭声,立时就献曲走教坊司。

教坊司被苏庶女抢走不行,她恐怕早盯上内侍省。否则郑家住在洪老档隔壁是为了什么?不过任谁都知道这法子不体面,大儿子帮或是不帮她,她也要走公主府参选。反倒被纪鸾玉抢先从太监们管的茶酒司进宫。

张妃立时就断了内侍省献女这条路。

但如今一看,原来还有宫中道观这条羊肠小道。

孩子们看看母亲回来了,立时甩了亲爹扑了过来,范夫人一手拉一个笑着。傅四老爷一脸的如释重负,慢慢走了过来,夫妻相视而笑,吕妈妈适时退下心想着:郑娘子她未必是从羊肠小道进宫,反是要要留着一条羊肠小道出宫罢……

这回可麻烦了。

耳听后面傅四老爷还在问:“老三的事和娘娘提了?映风的亲事怎么说……”

“提是提了,但没说映风亲事。哪里还有亲事。也不知道他到底看中什么样的人……”范夫人没忍住,在丈夫面前埋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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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二娘子早在心里把汪孺人骂了一百二十遍。她只能安慰着自己,事情还没有这样倒霉。还可以挽救挽救。

张娘娘和程娘娘在廊上散步,偶尔问几句道经,汪道姑都在一一作答。

挽迟冷冷盯着汪去奴,郑娘子瞅着这是难得的机会可以讨好,扭转一下挽迟对她的印象,连忙凑近了:“内人,放心。我看汪娘子在宫里呆不下去。”她细声笑着。胸有成竹又或是奸计在心的模样叫挽迟看得极不顺眼。

“我早有准备。一切有了安排——”她神秘丢个眼色。然则挽迟半点儿不相信。好在内人也没骂她,因为她们是随行内人站在廊上侍候。一转头就能俯视宫中。

挽迟和她一样看到了东宫殿阁里人来人往,像是有天武官搬了一些物品箱笼出去,又有一些箱龙被搬进来。

挽迟有些诧异。暗暗想着要打听这消息,转头看着郑娘子就顺眼了些,打算呆会使唤她去打听,眼下就好说话忍耐着:“……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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