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家大公子一怔,刚要说话,好在苏幕白是个聪明人,连忙道:“越是这样,郑娘子何不自己写名字?我们家不好抢了你的荫恩资格,你是娘娘的亲眷,娘娘是关照你呢。”说话间,到底难掩羡慕之情。

郑锦文瞪着二妹,万万没料到她抠成这样,背地里去打听她三天临时女官的工钱能不能拿。郑家缺这个钱?争这个差使不就是家里花钱买体面,全当孝敬了陛下?宫里的老内人没对着她的脸啐回来,已经是看在张德妃的面上了。

“我也不瞒你,我是想要。但我仔细想了——”她看看郑锦文,郑大公子赶紧撇清:“你自家有本事弄个荫恩弄个品级。这是好事。我是没本事让你现在沾我的光做诰命,但我难道会吃醋不让你得这个好处!?”

苏家兄妹一齐笑了,她亦啐着道:“我是说,陛下看到了不好。又觉得我爱占便宜办点小差使就哄着娘娘想捞官,我不是个好人!但你们家不一样——”她一脸视私房钱为粪土她对陛下十二分忠心随时掏钱的表情,惹得一屋子的人都在笑,她对着苏幕白说着,

“你们家苏娘娘是太上皇的宫眷。你们家不一样。陛下万一看到的也不会说什么。而且——这是为了丧礼上好看。以后不会要朝廷给月俸。咱们只图个体面罢了。”

“……既如此……”苏家兄妹听得如此,互相看一眼,逢紫早知机,送了文房四宝,苏大公子连忙就写了亡妇的姓名、籍贯、家世。苏幕白一再地致谢,少不了恭维郑二娘子在宠妃面前得宠。

“张娘娘——”她叹了口报,“不大喜欢我。”

苏大公子一惊,提笔看她,马上就把卖身求官的心思打消,和妹妹一起关心问着:“怎么会?”

“都在传,她早早就给了我一个四字评语,我在想娘娘是不是觉得我一定配不上,所以提醒提醒我?”

一厅上的人自然是笑,郑娘子小人得志地炫耀,唯恐别人不知道她得宠?

敏慧柔顺呢。苏大公子想着这流传中的评语,看看不动声色的郑锦文,看不出郑锦文对郑归音有什么安排。那四字评语里有什么玄机?

郑大公子起身,请了贵客到园中沿栏赏金鱼、雕栏池边临水生长着三四棵金桔树,金果绿叶层层叠叠,映在碧波绿水中果然是富贵堆金的趣味。

请来的是苏家人,郑大公子就不那么讲究个诗书文墨,也不非指着一百条前两日刚丢进去养的墨彩鱼让他们兄妹观赏,吟几句诗词应酬谢。

依他的本心,金桔树下几百条红彩黄金鱼就是长得金灿灿肥大又吉利,否则他还不中意呢。郑家和苏家都是商家出身谁也不比谁强多少。

“这树,看着是新移种过来的?今年竟然就开花结果了。”

苏大公子不免打听着他们家的花仆哪里引介来的,含蓄问着,“听说是张府上的旧人?”

“怎么倒叫你知道了?”

他不在意一笑,招手让老花仆上来和客人见了礼,笑语闲话答了:“相公回乡把亲眷带走了,只有张大公子一家还住在相府里。少夫人要裁减仆从。”

张府三个老花仆都是好手艺,别处求也求不到的。郑锦文一听就赶紧请了一个回来。

“我往常在相府里就见他手艺老到,只一个毛病不好……”

这老花仆身后还跟着,四个七八岁孩子,都是笑嘻嘻提蓝抓锄,两男两女的四个小花僮。看出来都在强忍着,本性就是活蹦乱跳。连苏幕白都看出来,这四个孩子不是外面雇来的孩子也不是做习惯仆从的。

他们当然是郑家从泉州来的子弟,跟着学手艺种花。

“老师傅就一个毛病,胡吃酒,手里没几个钱。说好了教会了四个徒弟,我们给他养老送终了。”郑二娘子和苏幕白在栏亭里坐着说笑,苏幕白见得几个小花僮长得可爱,便伸手招了两个小女孩子过来,赏着叫她们吃果子。问着今天学了些什么?

郑二娘子也想起这几天忙着宫试,没有打理家务,便也顺道笑问着:“师傅吃酒有没有劝他?”

“劝了。师傅不听——”小花僮们还委屈,“还骂我们。”

这话一说,走进来的两位公子一时间不禁都笑了,郑归音摸了摸她们的头,又看看跟过来的老师傅,客气道:“老苍,女孩子什么时候能学到一招半式了,能到我院子里给我看看花?我养在廊上的几十盆花都快被嫣浓那丫头附庸风雅地剪秃了。”

酒槽红鼻头的老师傅连忙应了:“天天教她们,但二娘子院子里的兰花儿,他们还得学上一年才能碰呢。”

“师傅好好教,该骂就骂。只不要打她们,衣裳角儿也不许沾。”

“是,记得的。管事们天天吩咐的。张府里也是这样。”

“正是。她们不好,师傅你恼了告诉管事们,管事们来打她们给师傅你出气。”她又指着这四个孩子,尤其那两个机灵男孩子,笑嗔着,“我知道你们!鬼心眼子不往好使,怎么不想着怎么天天讨好师傅?让师傅高兴,把压箱底的活计教你们?敢对师傅不敬,管事打完了还叫你们来给师傅赔礼。师傅不喜欢了就不让你们学了。回泉州城打渔!打渔你们都捞不上来几条!”

苏幕天听得失笑,禁不住和嫡妹互换了一个眼色,郑二娘子在郑家还在管事,这一回参选到底是什么章程?今日苏美人娘娘在宫中也提了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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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正式从翠寒堂搬到了古梅殿,第三次召了亲眷进宫相见。

苏大公子走到古梅殿外看到殿阁飞檐不及翠寒堂精巧,却远比翠寒堂宽大华丽。便知道这是圣宠的意思。

果然到了殿上行礼,苏美人盛妆宫裙相见,珠帘后只见得堆纱冠钗,芙蓉销金遍地锦秋裙,接茶的纤纤玉指上闪烁两点,细看原来是两枚宝石雕象狮纹银座戒指。

他几乎都认不出是这是庶妹,是打从在家中和姐妹们吵架斗气的苏幕绿了。

听得苏娘娘的玉音从帘后传来,她劝着:“兄长在郑家面前,切不可再记旧事了。如今淑妃产下小公主,恐怕就腾出手了。”

这是两宫宠妃要争夺宫权的意思。

“张娘娘无子,移地而处,若是我必定要先扶持一个心腹为我固宠,为淑妃分宠。”

“娘娘的意思……”

“宫试在即。程家送了两女进宫。傅大人为淑妃也看中一个许婉然。张妃自然也是从选女里挑。郑家刚与夏家结亲。郑娘子这四字评语……”

敏、慧、柔、顺任一字都不像是为当差女官准备的。

这四字分明是嫔妃之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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