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家铭按约定时间提前半个小时就来到了预定的酒店包厢,说是包厢,其实是一座富丽堂皇的欧式套房,专门为上层人士配置的特殊房间,地毯、沙发、茶几、斗柜、瓶架等等都被打理的一尘不染,细看纹路,依然可见这些价格不菲的家具竟然是全手工打造,无一不彰显着富贵的气派,看得鲁家铭眼花缭乱。阳台正对着一望无际的大海,海面波光粼粼,海风夹杂着特有的清爽和湿气轻缓地飘入房内,使人心里为之一振,倍感神清气爽。客厅背景是一面宽大的落地玻璃,在灯光的照耀下流光溢彩,更显得整个客厅大气、奢华。鲁家铭依然不敢相信,他竟然接到孙福明约他见面的电话。虽然孙福明早已退居幕后,但其影响力在枫吟市依然很大。据鲁家铭以前听到的小道消息说,枫吟市近四分之一的房产都与孙家有关,想当年他到处去找小房子租的时候,中介动不动就说,这些是孙氏集团的,品质绝对一流,而如今,自己竟然与孙家有了这么多的关联,人生在世,真的是世事无常。

晚上七点二十九分,离约定时间还差一分钟,房门外就传来了一阵脚步声,紧接着,房间的大门“吱呀”一声就被打开了,一个拄着拐杖的年老男子赫然站在门口,他穿着一新,头戴一顶圆帽,目光炯炯有神,虽然脸上略显疲态,但眉宇间气质不凡,有一种凛然不可侵犯的气度。他正是孙福明。与他并肩而立的是余晴婉,她的手里正抱着一样东西,看样子极其贵重,看见鲁家铭已到,便向他颔首致意。

孙福明直直地盯着鲁家铭看了半晌,鲁家铭被看得心里发毛,愈发地拘谨,大气也不敢喘一下。这就是孙福明需要营造的氛围,一种压倒性的气势。余晴婉看着差不多了,便率先打破沉默,说道:“今天特地叫你过来,就是想警告你,不要再纠缠我们家小雪了。”

余晴婉的话语极不客气,与她和鲁家铭初见时知性文雅的举止相差甚远。鲁家铭不敢置信地望着余晴婉,只见对方一脸的冷漠和敌视。

鲁家铭感到自己被冒犯了,一种无形的压力陡然间在心里盘旋,使他的内心郁闷难挨,他尽量舒缓自己的语气,不卑不吭地回答道:“我并没有纠缠雪儿,我和她之间有些误会,我想和她解释清楚,并无任何的冒犯。”鲁家铭讲到“冒犯”两个字的时候,语气特别加重,目光直视着余晴婉,仿佛在有意提醒对方一样。

余晴婉当然明白鲁家铭的话意有所指,便换了种口气,温和地说道:“鲁先生,总算你对我们家也有过恩情,我这副画依然可以送给你,希望这次你不要推辞。”说完,余晴婉将随身携带的东西拿了出来,褪下外面的丝绒外套,里面是一个精致的木盒子,木盒子缓缓开启,露出一副精美的画卷,画卷在茶几上被余晴婉细细地铺开,鲁家铭眼前展现出了一幅精妙绝伦的山水画,栩栩如生的花虫鸟兽,细婉绵长的清丽泉水,嶙峋突起的巨峰山岩一一映入眼帘,即使不懂画的鲁家铭也在心里啧啧称赞,真的是一幅价值连城的宝画啊。

余晴婉摊平了画卷后,重新入座,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鲁家铭。鲁家铭只是觉得很可笑,兜兜转转又回到这幅画上,可他对孙雪儿的心已不是当初的心了。他伸手过去触碰到这幅画时,余晴婉的脸色凝重得像一块硬铁。鲁家铭把画重新卷了回去,放回到木盒里,然后推回给了余晴婉,神色十分平静,但目光异常锐利,说:“我是没有多少钱,到如今在枫吟市买一套一百平的房子都有困难。贫困的人生让我变得不像我,我承认以前接近小雪的目的不纯,但我不想拿爱来做买卖,我不想成为我讨厌的样子,也请你们不要用这样的方式侮辱我。”

鲁家铭说完欲走,他无法忍受这所美轮美奂的房子里给他带来的压抑和痛苦,它已不像它最初的美丽样子,这里藏着一个巨大的诱惑,能让一颗单纯的心都变得扭曲,能让一个赤诚的人也变得堕落。这就是金钱的力量,是人生在世所有人都必须去面对和挑战的,像轮盘上的赌局,如今,他站在了这十字路口。他的筹码是孙雪儿,使他再一次去相信的爱情,他做了他认为对的决定,这中间没有算计和利益的权衡,完完全全是出自真心。

余晴婉正要叫住鲁家铭,却被一旁的孙福明拦住,他气定神闲地坐在一旁,虽然不言半句,却将一切尽揽眼底,看得十分透彻明白。在他的世界里,他笃信一句话:“所谓忠诚,只是因为背叛的筹码不够。”现在,他很希望这条金科玉律能在眼前的年轻人面前失效,因为他关乎自己的女儿。

“等等,鲁先生。”他用那根精致的拐杖敲了敲地板,其威严一目了然,鲁家铭离去的步伐便停在了门口,他转过身来,疑惑中带着一份恭敬望向孙福明。

“先别急着走,我有话对你讲。”孙福明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鲁家铭思虑了片刻,又回到了沙发上坐下。

“这家酒店叫什么名字,你知道吗?”

“s

ow酒店。”

“嗯,她是这座大厦的一部分,你知道这座大厦叫什么吗?”

“天雪大厦。”

“是的。”孙福明浅笑道,“十年前,**有个商人曾经出天价购买,我都不买。你知道为什么吗?”

鲁家铭摇了摇头,天雪大厦是孙氏家族非常重要的一个资产,几乎路人皆知,它是枫吟市的标志性建筑,见证了枫吟市起飞速发展的历程,既是枫吟市的商业中心又承担着岁月的印痕,其意义不亚于纽约的帝国大厦。

“这个地方与我而言意义非凡。我女儿出生后不久,它就建成了。”

鲁家铭略微感到惊讶,他其实早有耳闻,但从当事人的嘴里说出来,便多了一份感情和意义。

“鲁先生!”孙福明盯着鲁家铭的眼睛,十分真诚地说道,“我现在可以把他送给你。”

鲁家铭几乎吓了一跳,他不敢置信地盯着孙福明,说:“送给我,为什么?”

“我是个商人,东西不会白送你的,你应该清楚你有什么值得我这样做的。”孙福明说得云淡风轻,可这一句话无疑是个重磅**,在鲁家铭的心里掀起了一股巨大的波澜。他几乎是脱口而出:“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年轻人,你是聪明人,还需要我把话说得更明白些吗?”孙福明的语气不再像刚才那么悠然自得了,而是闪现出咄咄逼人的气势,仿佛一个猎人发现一头猎物一样,血腥味在空气里四处扬散,“我疼爱我的女儿胜过我的生命,她曾经被另一个男人背叛过一次,分手时还怀了他的孩子。她哥哥知道的及时,赶过去救下了割腕自杀的她。”鲁家铭终于知道孙雪儿左手腕上为何一直缠着手链,即使两人共度良宵的时候,她依然坚持戴着。

每当孙福明回忆这些往事,眼泪总不自觉地涌现,他轻拭了眼角的细泪,动情地说道:“小雪性子随我,容易感情用事。”一旁的余晴婉关心地看着他,提醒他别激动,注意心脏。温柔时的模样像极了孙雪儿。

“人没大碍,但肚子里的孩子没了。那一天,在急救室看着她生无可恋的模样,我就暗暗发誓,这一辈子都不会让她再遭一次罪。”孙福明直视着鲁家铭的眼睛,问道,“你能体会一个父亲的良苦用心吗?”

鲁家铭会意地点了点头。

“鲁先生,恕我直言,论地位、论能力,你都不及小雪百分之一,在阶层固话,等级愈发鲜明的如今,你与我女儿能有这一场缘分,应该感到知足。”孙福明挺直了腰板,顿了顿继续说道,“我孙福明以孙家的荣誉和自己的人格保证,只要你不再和小雪有任何的瓜葛,这座天雪大厦现在就是你的,文件我已经让人拟好了,你随时可以签名过户。”

说完,孙福明从怀里拿出几份文件出来,放在茶几上,封面上印着天雪大厦过户合同,他翻到签名的那一页,“孙福明”三个草书签名非常显眼地落款在甲方上,乙方一栏空余,只需签个名字,这座价值三十亿的大厦便更名换姓。孙福明把一只笔放在文件上,又将文件推送到鲁家铭的眼前。

一旁的余晴婉似乎根本不知道此事一样,满怀疑惑地看看孙福明,孙福明只是轻柔地拍了拍她的手背,又温柔地向她点了点头,余晴婉未想到孙福明会做到这一步,便忧虑地看看后面的背景落地镜,再望望旁边的鲁家铭,见他神色凝重,拳头紧握,整个人仿佛置身于浪海涛天之中,非常的激动。

孙福明不亏是历经风雨的大商人,几十亿说送就送,脸上丝毫没有任何的不舍和犹豫,言语间依然平静如水,像一个得道高僧缓缓叙述:“从此,你会有不一样的人生,你会找到许许多多比我女儿更出色的女人。她们会容忍你、包纳你,绝不会像我女儿一样死心眼,你会过人人都艳羡的恣情纵意的人生。签了它吧。”

鲁家铭望着桌子上的文件,那就是几张薄薄的纸罢了,可那里面有多少人穷尽一生一世也无法企及的财富。财富是什么?是出人头地的尊严,是无忧的生活,是可以指着别人鼻子怒骂的权利。财富真是个混蛋,它要夺走你的爱情,贩卖你的灵魂,让你成了金钱的奴隶,成了一个行尸走肉的可伶之人。

“真是可笑,在你们眼里我算什么?或许什么也不是。所以我的感情就是这几张破纸罢了。”鲁家铭语带嘲讽,讥笑道,“堂堂的地产大亨,就是用这样的方式来守护自己的宝贝女儿吗?”

“我纵然离开你的女儿,那也是她不再爱我,我不再爱她。”鲁家铭站了起来,带着轻蔑的神色望向孙福明,“孙老板,你多虑了,完全没有必要用这样的方式让我离开雪儿。曾经我对这座城市和爱情已经彻底绝望了,是雪儿给了我再来一次的机会,让我看清楚了自己的脆弱和丑陋,我不想再变成一个为了前途而出卖灵魂的人。让我带着对她的爱离开这座城市,别再用金钱来侮辱我了。”鲁家铭几乎带着请求的语气恳请着孙福明夫妇,他都不知道为什么简单的情爱非要用这样的方式来让他衡量。

“小伙子,你口口声声说爱,你的爱是什么?人生在世,不就是为了一口气、一口饭吗?爱情能给你的只是短暂的激情,激情过后呢?你们这些生活在底层的人依然苟苟且且地活着,一天到晚不就是为了柴米油盐吗?如今,我给你能改变命运的财富,你为什么不去把握呢?爱情能与这些比吗?如果你觉得不够,我的账户上还有二十亿,也都可以给你!”

“够了!你跟那些有钱人一样,尽是用这样的眼光看我。我受够这里的一切了。什么天雪大厦,什么二十亿,都他妈的见鬼去吧。我只要雪儿的一句话,其他什么都不要。”

“什么话?”

“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鲁家铭悲情而深沉地说完这句话,头也不回地就走了。这间房子让他倍感压抑和痛苦,它并不像鲁家铭看到的那么光鲜亮丽,而是充满了是炫耀和鄙视,它的本质是如此的丑恶,待在这里只会像它一样变得堕落。

鲁家铭走后,孙福明和余晴婉相视一笑,不一会孙雪儿从另一个房间进来。原来,她一直就在客厅背景的玻璃墙后面,这是一层内外有别的玻璃,只能从里面看外面,客厅的人却看不见里面。为了测试鲁家铭对自己女儿的真心,孙福明精心策划了这一切,连对他的女儿都没有透露出丝毫秘密。

“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说得好!”孙福明拄着拐杖,笑呵呵地看向女儿。

孙雪儿也会心一笑,竟难为情地低下了头。

余晴婉走到女儿的身边,和颜悦色地说:“我们没有看错人,小鲁是个不错的人。”

“爸,妈。你们怎么这么快就替他说话了,我都还没原谅他呢。”孙雪儿依然一脸娇羞。

“小雪,有件事情要跟你说一下,我们也是因为这件事情才打算考验他,撮合你们。”

于是,孙福明便把用“美人计”考验鲁家铭的经过,一五一十地说给孙雪儿听。一开始,孙雪儿还有些恼怒,觉得父母这么做有些下作,后来听到鲁家铭竟然不为美人所动,心里反而乐开了花。对父母的埋怨也烟消云散了。

“小雪,你别怪爸爸妈妈做这样的下作事情,我们实在放心不下你。怕你又被男人骗。”余晴婉握着女儿的手,充满着母爱的温情,“人人都说‘色字头上一把刀’,‘十个男人九个坏’,小鲁,我知道他并不完美,但我相信他能一心一意地爱你,我们不图他能做什么,只要能爱你、疼你、照顾你一辈子,我们就心满意足了。”

“今天你妈妈和我着着实实地当了一回坏人,回头你跟他解释下吧,不要把我的这个好女婿吓跑了。”孙福明全然没有了刚才对鲁家铭的戾气,在妻女面前,又变成这个老不正经的“顽童”。

“爸!我还没答应嫁给他呢?”孙雪儿娇羞地捂着脸。

“那你可要抓紧了,那个测验他的美人跟我说了,你要是不要,她可要接手了。”孙福明看自家姑娘竟然扭扭捏捏起来,便用激将法激她。

“爸,你可别激我。”孙雪儿看出了父亲的激将法,也看出了自己的真心,她顺着父亲的话继续说道,“鲁家铭是我的,谁也别想从我这里拿走。”

夜晚的海景真美,海浪声像歌儿一样动听,海风像只温柔的手,抚摸着与她接触的每一个人,房间里,孙福明、余晴婉和孙雪儿早已乐呵呵地笑成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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