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阳光明媚,太阳高悬于海空,海风吹过时尉蓝的海面上皱起一道道波纹。
可是这样风平浪静的好天气里,人们却是无心欣赏,热兰遮城上的荷兰炮手们纷纷操作着城头上的长炮,瞄准海上的目标。
“他们一会肯定会靠近的!”
就在荷兰人的心里冒出这样的念头时,海上的明军往炮膛里装着炮弹时,站在舰尾的孙和京,正手拿单筒望远镜盯着热兰遮城。
“将军,这么远的距离,我们的大炮恐怕很难给对方造成实际性的伤害。”
站在将军的身边,波尔的里奥出言提醒道。
“正正好!”
孙京和笑了笑,然后对身边副手点点头。
“准备射击吧!”
“右舷听令,距离1500公尺,调整射角……”
随着军官的号令声,炮手们纷纷齐心协力,借助滑轮把大炮和炮车往舷门推,直到炮口伸出舷门,他们大炮足足的有三千多斤重。在他们调整射角的同时,波尔的里奥忍不住观察起来,尽管在之前的航行时,他就发现与欧洲人的火炮用点火绳发火不同,他们的火炮采用燧发机为火炮发火,似乎发射的速度更快,而且不会有点火绳火花四溅的缺点。而在这些炮手装填时,他注意到除了炮尾的燧发机外,还有一些不一样的地方。
在舰炮就位后,炮手们用金属棍在炮后部的引火孔捅一下,在发射药包上刺个孔,然后灌入优质的引燃火药并压实,除了这些明国海军,他们并没有往引火孔里灌火药,而是直接将一根白色的细管插进引火孔里。
“他们这是在干什么?”
“鹅毛管。”
孙和京解释道。
“它可以直接插进引火孔里,它不像灌那样费时费力,也不像引火绳那么软,所以装填速度更快,射速自然也就可以增加一些。”
其实增加的速度是微乎其微的,不过只是几秒钟而已,可即便是如此,他们还是采用了这种方式,毕竟在战场上,这几秒钟往往意味着胜利。
“居然可以这样?”
惊讶的看着那些正在为炮击作着最后准备的炮手们,波尔的里奥想到了他们那些极为特殊的、不需要火绳,也不需要燧石的火枪,似乎,这支明军和他所知道的明军是完全不同的!
正当波尔的里奥的心里充满着疑惑的时候,伴随着炮手们“就位”的喊声,孙和京放下手中的望远镜,沉声命令道。
“开炮!”
命令下达的瞬间,炮手们纷纷拉动燧发机的击发绳,燧石敲击击发槽的瞬间,炮尾处涌出一团烟焰,下一瞬间,伴随着一阵震耳欲聋的轻鸣声,舰船的舷侧在瞬间被闪出数十团烟焰所笼罩,炮口喷出的爆风在海面上激起层层波纹。
在震耳欲聋的炮声中,火炮猛烈后座,一直到固定绳的末端,与此同时数百团黑色的、白色的、橘色的炮烟将整个舰队笼罩在一片烟云之中。
舰队开火了。
在这一瞬间,舰上的官兵们,都被第一轮炮击震得有些发懵,甚至就连同波尔的里奥也给震得脑中嗡嗡作响,尽管作为军官的他不止一次目睹过炮击,但是这样的炮击还是让他的心底微微一震,但同时心底又涌出一丝遗憾。
“距离太远了……”
相隔这么远的距离,炮弹顶多也就是打到热兰遮城内,可这又有什么意见呢?顶多也就是砸到几间房子,仅此而已!
他们应该离近一点,然后狠狠的炮击城上的炮位,最终迫使荷兰人投降,当然,这肯定要付出相对惨重的代价!
“官军开炮了!”
骑马赶到海边的何斌等人,看着海上的炮烟时,表情无不是变得复杂起来,现在他们怎么办?
打来的是官军?
为什么官军要打大员?何斌当然不相信会是郑芝龙派舰队来打大员,毕竟,对于郑家来说,大员是极为重要的,这里是他们进行海久贸易一个中转站,
不过,在这个时候,根本没有人会注意到他们,几乎是在明军开炮,在炮烟炮焰笼罩着舰队的同时,城上的荷兰炮手也开炮了。
“快,开炮,让这些该死的明国人见识一下我们的厉害!”
置身于城头的威廉上尉大声叫喊着,在震耳的炮声中,他听到了空中传来的呼啸声。
抬起头来的时候,他只看到空中一个又一个黑色的圆球朝着城市飞来,面对这些飞来的炮弹,他甚至都没有看上一眼,作为炮兵军官的他又怎么可能不知道,相隔这么远的距离,这些炮弹根本就没有任何准头可言,顶多也就是砸碎几块砖头,在一些房子的墙上开一个洞而已。
在城内的,那些荷兰商人、水手正在被招集起来,他们拿着各自的火绳枪,正准备上城墙抵挡明国人的进攻。听到空中沉闷的呼啸声时,他们有些不明所以抬头看去。
“先生们,不用担心,不过只是一些炮弹而已!”
注意到这些民众神情有些异样,保罗·杜拉弟纽司便出言安抚道。
“或许明国人的火炮比我们的多,但这根本就没有任何意义,他们的大炮无法在这么远的距离摧毁我们的要塞,这座要塞足以保护……”
突然,几乎是在他的话声落下时,他们的下方传来一声巨响,那是爆炸声!是火药的爆炸声!
“轰……”
伴随着这声巨响,周围又是一阵此起彼伏的爆炸声,不断落下的炮弹不时的扬起一团团烟雾,那些炮弹着地的瞬间,就会发生剧烈的爆炸,炮弹爆炸时冲击波轻易的将房屋夷为平地,将地上的石板、砖头炸飞至半空中,
和着爆炸产生的硝烟,钢铁的碎片夹杂着无数碎石烂砖向四周飞去,那些来不急躲闪的荷兰人,甚至都来不急发出一声惨叫,就被碎片穿透了身体。
“上帝啊,快卧倒!”
方才还在那里叫嚷着“不过只是一些炮弹而已”的保罗被惊呆了,听着耳边的爆炸声,他惊恐尖叫一声,然后就猛的扑倒在地上。
相比于荷兰人的反应,城里的那些刚刚在主人们的招呼下拿起武器的奴隶们,反应却很慢,他们根本就是茫然不知所措的站在那里,对于这些黑人奴隶而言,没有主人们的命令,他们根本就不知道做什么,只是任由碎片穿透他们的身体,
随着炮弹不断的落下,分成三层热兰遮城内到处都是一面血肉横飞的景像,对于许多置身于这片火海中的不少荷兰商人来说,他们现在后悔了,为什么非要趟这池子混水,这根本就不是在抵挡东南亚的那些土著人,而是你当东方最为强大的国家,这个国家哪怕一个行省都远远超过荷兰。
荷兰在人家的家门口和人家打仗,不是找死吗?
对于这些商人来说,他们所在意的无非仅仅只是生意而已,那习惯性的拿起武器来,嗯,到底不过是为了保住自己的财产。
可是现在面对眼下这样的死亡的威胁,一个个的无不是后悔起来。
他们甚至想明白了,眼前的明国人并不是那些暴虐的东南亚土著,一些土著人或许会冲进城里,把所有人都杀光,抢走所有的东西,但是,明国人我会这么做,这里们可是这世界上最为文明的国度,怎么可能就做出那些野蛮人才做的事情呢?
而现在,大家伙这是在干什么?那里是保卫自己的财产,分明就是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可是现在,后悔已经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