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两次朝会下

并帝不考虑九华族,而是用畿内力量解决畿内事务。畿内公卿有老旧的也有新的,门楣古老的公卿占据最大最好的领地,但固执死板,保守耽乐,新封公卿很是愤恨与不满――当然也不乏嫉妒,因为按照血统来讲,古公卿五六百年前就从帝室分出来了,血缘不及新公卿与当代天子的近――新公卿最远也有二三百年了。古公卿又鄙视新公卿没久远的历史与底蕴,双方之间甚至并不通婚。并帝未登基前与新公卿中的条氏走得近,敏锐的眼光已经察觉出来了这种矛盾。

并帝善于挑起矛盾,他没有按照之前传统迎娶古公卿或九华族之中的嫡女,而是娶了新公卿条氏的嫡女――也就是少帝之母、条公之妹。此举让古公卿很是不满,新公卿更是骄傲。双方矛盾从私低下的藐视转为台面上的谩骂与政治对抗。实质的利益冲突与观念的冲突导致公卿集团的内部分裂。

并帝挑破这层窗户纸后,知道还不够,因为大部分土地兵力还由古公卿掌握着。于是师保就提议让畿内公卿为并帝修建亭台楼阁,宫室美屋,以弱其财――当时代表财富多寡就是土地,粮食,绸缎,珍贵木料,铜锭等实物的多寡。而这些修建天子宫室都能用上。这本是畿内公卿做为天子直臣的应尽义务,诸公纵有万般不愿,也只能如此,另一方面师保提议并帝赐胙赏金(铜)给出力最多的那几个公卿,减轻他们的不满之心,胙肉礼器等物所代表的极大尊荣与信任让诸公卿很是激动,更是卖力,要知道赐胙是会记入各族史册的,天子赏铜可以做成礼器传于子孙后代。

越是古公卿越是在乎这些虚名,新公卿集团固而也乎这个,但一来没这个财力及底蕴,二来并帝此举实为削弱古公卿,而不是新公卿。古公卿因替天子营造宫室而得到美誉,因此更加看不上新公卿,鄙视更甚。

一方面畿内动用了大量人力物力,甚至畿外也有各族被调动起来,因为畿内不出产石料,便由九华族支持。另一方面,并帝急攻心切,想更快的削弱古公卿,恰好坝方与尚华氏相争,于是剑走偏锋,以坝方多年不朝,不敬天子为由,命当时的司马且氏讨伐不臣。

当时九卿中七个都为古公卿,且氏也是凭门第资历继承司马之位,并帝洞察人心之术堪称一绝,看出且氏实为庸才一个。畿内多年不兴兵,这次得到名正言顺的机会,古公卿皆视坝方为鱼肉,皆想刮其财而掠其人。且氏自然要维护古公卿集团的利益,出征将帅人数皆由古公卿集团内部分配好了的,新公卿自是没份了――他们已经感到胜券在握,如同赶赴一场宴会,嬉笑晏晏的在路上就开始讨论的战后的事宜。

这样的一支部队,打顺风战那是百战百胜,但一遇挫折,士气立减。坝方自知正面交战不是对手,于是收缩兵力,依靠险峻地势,固城不出。坝方与畿内的平原不同,全是崇山峻岭,悬崖峭壁,宗华的阵战在这种地型完全没有了优势,首战便是建在山腰上的汶邑,仰攻久攻不下,反而损失惨重。军中各个派系便纷争不断,而且氏又无能压制,见甜头没尝到,反碰了一头包。便萌生退意――至于什么天子颜面早就抛之脑后。

众人一合计,便同意了撤退,连顶罪的都找好了――自然是无脑的且氏。结果在撤退的时候,在一峡谷间遭到埋伏,二万余人只逃回不到一千人,其余人被杀或被俘。并帝“雷霆大怒”,以此为由,杀了且氏,惩罚了几个古公卿,恨恨的打击了古公卿集团。

过了三年,并帝让几个第一次征伐失败的古公卿戴罪立功,又去征伐坝方,这次几个公卿固然更加小心,步步为营,在前面几次胜利之后,不免又狂妄自大起来,被坝方佯装失败,引进一山谷中,全军覆没。

二次大战都动用的是古公卿的力量,其势五去其三。第三次并帝让条氏等新公卿领兵,古公卿自是无话可说――甚至希望条氏也吃个大亏。结果条氏用兵如神,边打边抚,最后坝方投降,重新入朝上贡。

三次大战让畿内势力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古公卿实力大减,九卿已有八卿是新公卿。如同案板上的鱼,被并帝用各种理由削爵剥土。师保对并帝的这种手段极其反对,认为并帝完全可以用更温和更正大光明的方法,而不是用这种阴谋失了天子气度。

但并帝只是打哈哈,糊弄过去,并帝自觉聪明,认为全天下没几个人能与其斗智,整顿朝纲后,已经登基十五年了,人也越发骄奢淫逸,无美酒不饮,无美味不食,无美服不爽,无美人不眠。原本是为了弱古公卿之财而修建的宫室,在古公卿已经被削后,依然没有停止,反而规模更大,当时生产力低下,生产工具及其简陋。天下各族共有二十多万人为了建造朝华台在穷山恶水用简陋的工具开采石料,砍伐树木,修整道路,运送石料木料,整个畿内就有八万人在华都劳作――这样大规模的滥用劳力持续了整整20多年。而这期间并帝用各种手段使朝廷现在只有他一个人的声音。

终于,人们积压的怒火终于喷发,各族纷纷反叛,但都被条氏击败,直到九华族也反叛了,而之后就是条氏与华阳氏共围华都,在城中公卿里应外合下囚死了并帝。

条公与并帝都由师保教导长大,先是至友,再是君臣与同谋,最后却是这种结局,实在令人唏嘘。二人几十年间发生了何种变化,外人就难以知晓了。

师保的讲述给了少帝另一个不同以往了解并帝的全新角度,少帝带入其中,只感觉一阵疲惫与厌烦。实际上他现在一点也不想关注其父并帝的所作所为,也不想了解当时的朝中局势。他现在只想赶快回到殿中休息一会。于是与师保告辞。

师保望着少帝远去的身影,只觉这一生最难以了解的便是“人”这一个事物,他们总是在变,有时心里想的和说出的话完全是两码事,一年前的人和一年后的人又是不同。摇了摇头,觉得还是去考虑如何处理二族与甘方的事情更为简单。

到藏书室,有用龟甲,兽胛骨,石板,泥板,木板,竹简为材料记录的从启帝收藏并保存至今的记载着前人智慧与经验的资料,被整齐有序,分门别类的安放在书架上。师保熟练的找到了自己要找的东西――一块石板上记录着在坝方之西北为昆仑山,盛产玉石,师保若有所思。

三天后朝廷意见终于取得一致,下达了放遂华阳,少华二族的诏命,又派遣三支畿内公卿入甘方,其中有一支便是师保之子,这藏姓师氏一族第一次有了自己的领地。

少帝再一次坐于殿上,众臣分列于殿中,少帝对九卿谈论的事情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心中一片烦躁,只因昨日有人将华阳公之死密报于椿姬,椿姬震恐万分,当即病倒,去见她时已气弱游丝。少帝感到一种无力感,刚开始掌权的新鲜感已无,对各种始终会偏离自己原有意图的朝政深感厌倦。既便处死了那个报信的小人,但事件的根源却在这殿中。

少帝扫了一眼殿中众臣,其谈论的意思无非就是少帝已经二十多岁了,这个时代已经算是个“中年人”了,天子上无叔伯,左右无兄弟,下无子侄,离血缘关系最近的已经是并帝的庶弟的儿子了,天子无后,国家不稳,而帝后椿姬年幼体弱,不能生育,再加上是罪臣华阳氏之后。所以希望少帝以宗庙社稷为重,废椿姬迎新后,尽快诞下天孙,以定天下万邦之心。

“朕知道君无子而人心乱,但帝后并无罪,与朕夫妻一场,现又卧榻不起,朕实在不忍废之,不如众卿看看那家有宜家女子,朕可迎为侧夫人,已固国本。”

少帝知道现在处于弱势,为了保全椿姬,只能妥协,成全他们的意思,装作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低下头来,但又不能完全按照他们的意思来。

众卿见少帝极力保全椿姬,都是疑惑不解,但也知道不能逼迫过甚,于是相让一步。反正看椿姬那幅样子,也是不长命的。

众卿假意筛选一番,最后觉得冢宰工氏嫡女桐姬正好合适。少帝点头称善,命宗伯操办相应礼仪,择吉日而迎入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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